最高处的那艘飞舟上,与长街血案有着脱不开关系的那位世子殿下,嘴角泛起了愉快的笑容,心想这次我倒想看看你该怎么装下去。
与他抱着同样心思的人,还有许多坐在皇城广场前的观礼席上,都是曾经有意无意对付过顾濯的权贵。
于是。
人们的视线再次汇聚到光幕上,等待着结果的到来,等待顾濯亲自出手赞同自己应该排在第二。
……
……
冰湖已碎,湖水沉浮。
顾濯撑伞前行,看着那只活灵活现的冰虫,神情平静。
他不知道外界的许多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但就算知道他也无所谓。
因为那些人说的其实也没错。
冰虫是要比雪鹰难对付。
至少那个叫做余笙的少女,不大可能对着冰虫的口器轰出那温柔而霸道的一拳,应该会换一个战斗的方法,做不到那么的干净利落。
以他现在的境界,确实就像飞舟上那群人所言那般,最多就是和余笙持平。
不过就像朝天剑阙那位何长老的看法一样,如果此刻折雪在他手中,他未尝不可赢得更加漂亮。
当然,顾濯对此丝毫不在意。
只要能赢就行。
这连半山腰都还没到,连一时之成败都算不上,着急是没有意义的情绪。
如此想着,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与那只冰虫的距离不断拉近,已然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
那些本就在心湖中吵闹着的声音更吵了。
准确地说,当它们从顾濯身影中幻视出余笙的影子后,很难不为此生出恼火的情绪,变得愤怒了起来。
冰湖旁。
冰虫不再无意义扭动自己的身体,刻意彰显强大。
在顾濯踏入攻击范围的那一刻,它瞬间绷直了身躯,宛如一柄直指天空的铁枪。
下一刻,一幕让人难以忘记的画面出现了。
冰虫从冻土中骤然跃出,宛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雪空,大地为之而颤抖不休,碎石与冰块四溅而飞,连带着湖水都不安倾泻。
与先前雪鹰掀起的狂澜相比,这没有半点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紧接着,跃至数十余丈高天空里的冰虫倏然停滞片刻,整个身体开始旋转了起来,口器微微张开,然后缩小,向这个世界发出了自己的狂哮。
一个风雪漩涡就此形成。
然后。
这个漩涡开始下沉。
顾濯就在漩涡的正下方。
……
……
见此一幕,神都里的许多人陡然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慌张,心想这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如今神都的赌坊里,不知道有多少金钱压在顾濯的名字上,若是他出了问题,拿不到自己该有的名次,街头无故多出一堆流浪汉不至于,但绝大多数人都要心疼上个大半年的。
……
……
飞舟上,前来观礼的诸宗强者们,自然看得出这一击并非看上去那般可怕,更多只是气势上的摄人心魄,是洞真境可以应对的。
然而当他们认真扪心自问与设身处地后,不得不承认当年的自己或许可以躲过这一击,但必然是要狼狈至极的,于是沉默。
裴今歌望向娘娘,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清楚。
娘娘微微摇头,说道:“这不是黑幕。”
……
……
没有人认为顾濯会败在这一击下,也没有人认为他能再继续保持自己的淡然。
就连即将走远的余笙,此刻似乎也为他所引起的动静而意外,回头后望。
寒风呼啸而下。
如若渊流。
顾濯没有合起手中伞,没有抬头望向那宛如深渊般的口器,在心中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帮个忙行不?
这句话没有人听到。
唯有天地知。
话音落下刹那,冰虫掀起的风雪漩涡骤然停滞片刻,然后莫名开始溃散,冰虫亦随之而消失。
一切仿佛都是错觉。
苍山外,神都的人们几乎都怔了一下,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走过飞舞的冰雪,踏过泛滥的湖水,绕过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坑,顾濯撑着伞来到那位青裙少女的身旁。
他望向余笙,温声说道:“好久不见。”
余笙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这很久吗?
这当然不久。
……
……
与天地言,是顾濯最大的底牌之一。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愿意将此隐藏到底,不让任何人得知。
如今远远没到迫不得已的境地,那为什么他还是这样做了呢?
当然不是因为他在意余笙的表现。
这是无稽之谈。
事实是因为白南明的修行很有可能出问题了。
顾濯想要借此机会进行确定。
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