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后,黄新平竟在濒死的此刻莫名迸发出新的生命力,近乎不可思议地再问出了一句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吗……”
顾濯想了想,转身望向黄新平,展颜露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温和微笑,认真回答道:“我觉得我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好人。”
……
……
既然是一个好人,那就不能忘记帮过自己每一个人,以及……猫。
当顾濯走出那处民宅时,雨势已然衰减许多,云间偶有天光垂落,景色迤逦。
他望向对门的那座小土地庙,向橘猫点头致谢,紧接着又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条蒸好的鱼,亲手放到庙里,以此作为供奉,这才正式转身离开。
“你现在感觉怎样?”
一道满是关切意味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顾濯微仰起头,雨水从斗笠边缘垂落,仿若枯水时节的瀑布。
他无声说道:“还好,不算累。”
此刻询问他状况如何的并非风雨,而是天光。
“像今天这样的做法,给予你的负担实在太重,以后除非迫不得已,尽量还是避免吧。”
这道温和声音话里所指,无疑是顾濯借满天风雨而行,一路追踪杀手来到先前那处民宅且强势杀之的整个过程。
事实上,就算他留在林家什么都不做,以朝廷所掌握的庞大力量,只要愿意认真追查,发现黄新平的藏身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主要是当时有些生气。”
顾濯解释道:“而且我想尽量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话是真话,他昨夜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轻而易举就能赚到不少银子的办法,结果转头就落得一场空,不生气才是怪事,单凭这个理由已经足以他动手了,更不要说这位杀手显然代表着一个极大的麻烦。
如果他性情冷漠自私眼里唯有自己,当然可以选择结束与林挽衣的盟友关系,以此来规避这个大麻烦,但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只要林挽衣不主动结束这段关系,他就会如当初所言那般,是对方的一位可靠盟友。
——他也曾给过长洲书院机会,耐心等待了整整十天,最终却只得到了遗憾。
“明白了,我们会替你多加留意的。”
“不过按道理来说,这次刺杀失败之后,对方短时间内应该会沉寂下来,没那么容易找出来。”
“除非你像今天这样,直接找上门把人逮住,不然很难找到线索。”
“可恶啊!”
“你这是在可恶什么东西?”
“什么可恶什么东西,我还不能可恶了吗?这事儿想想都脑壳痛,抱怨一句怎么了。”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脑袋啊,哪里找个脑壳来给你疼呢?”
“……比喻,这是比喻你明不明白啊!”
“咦,平时他看书的时候你也偷偷跟着看了吗?连比喻都学会了,真是厉害啊~”
“你这是在阴阳怪气吧?”
“哎,真是头疼呢,明明是夸赞结果却被误会。”
“不是,我的确没有脑袋,可你就有头了吗?凭什么你也来头疼啊!”
“都别说了,顾濯你也别装死,赶紧来评理!”
暴雨已逝,望京有彩虹升起。
顾濯摘下斗笠,走入云散后的温暖天光中,很是舒服。
他听着脑海中那些奇怪的声音,感受着轻抚衣衫的醉人春风,心情不由也变得美好了许多。
于是他愉快地笑了起来,说道:“你们的头疼或许是假的,但有些人的头疼肯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