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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2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一行人走出村子,夜色已深。

四周都是黑洞洞的稻田,偶尔有一盏巡田明灯,没有带来暖意,却徒增一抹阴森。

骑上战马,陆云逸脸色凝重。

杜萍萍更是左右打量,惴惴不安,

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凑近了些:

“陆大人,咱们就这么回去,会不会出事?”

此话一出,周遭军卒与锦衣卫都竖起了耳朵,

盼着能得到一个足够安全的答复。

但陆云逸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扫视四周,

脑海中回荡着句容到京城的路线,心中满是疑惑:

要是动手,为何不在村子里直接动手?

还要放他们走?

他抿了抿嘴,淡淡道:

“做好防范,小心提防,别死在路上。”

此话一出,周遭军卒顷刻间握上刀柄,

一众锦衣卫脸色大变,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身上略显威风的飞鱼服。

他们是暗探,查贪官污吏还算得心应手,

可若是与军队厮杀,怕是撑不过一个照面。

杜萍萍忽然生出几分后悔,觉得不该一时冲动,匆匆追来,

“陆大人,宋国公算来算去还是您的二姥爷,他不会这么痛下杀手吧?”

陆云逸脸色有些古怪,淡淡瞥了他一眼:

“朝堂争斗,就连亲生父子都能拔刀相向,

一个二姥爷,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本官也是第一次见到宋国公,何来亲疏之分?”

杜萍萍一颗心坠入谷底,他强迫自己冷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陆大人,宋国公如此直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算杀了我们,也解决不了问题,事情还会继续推进,反而会让矛盾激化。

在京城附近动兵,可是死罪啊。”

陆云逸嗤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京城外动兵的事还少吗?

仅仅是本宫,就遭遇过两次,

更何况是在这距离京城二十里外的句容县。

杜大人,还是放弃幻想吧,朝堂争斗一定会流血,只不过是以何种方式而流。

今日这一关,且看你我运气。”

说完,陆云逸挥了挥手,

看向身后的百余名军卒,吩咐道:

“着甲掩面,军械齐备,随时准备迎敌!”

“是!”

陆云逸又看向有些手足无措的十几名锦衣卫,沉声道:

“不奢求你们能杀敌斩贼,

但真有贼寇来袭,尔等不能添乱。

到时候你们就保护好杜大人,争取让他活下来。”

此话一出,在场锦衣卫都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杜萍萍更是欲哭无泪,心里拔凉。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

“陆大人言重了,说不定我们能顺利回到京城。”

“希望吧。”

陆云逸一招手,亲卫巴颂便递来一把牛角大弓,还有近三十根羽箭。

陆云逸将大弓背起,箭袋放在战马一侧,

又接过亲卫递来的头甲与面甲,一一戴在头上!

顷刻之间,一个身长八尺、手持长枪、背负长弓的年轻将军出现在众人眼前。

漆黑面甲下,是两颗锐利的眸子,

仅仅骑在战马上,就有一股战场磨砺出的锐利扑面而来,让人呼吸一滞!

杜萍萍见此情景,同样面露震惊,

他几乎忘了,这位年轻大人真正崭露头角的地方,是军伍战阵!

此刻这等英武模样,

说实话,比他见过的九成九军卒都要威武勇猛,

甚至透着一股一骑当先、万夫莫敌的气势。

“上甲!”

“喀!”

随着陆云逸一声令下,百余名军卒齐齐拉下面甲、戴上头甲。

漆黑甲胄迎着冰冷月色,

散发出动人心魄的肃杀,仿佛将这片黑夜都拖入了战场。

就算是前方官道那道银白色丝带,也无法与之争辉。

陆云逸处在队伍中心,挥了挥手。

二十名军卒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

他们没有冲向官道,而是三三一组,

冲进了一望无垠的银色麦地,很快便消失不见!

下一刻,剩余军卒以小旗队为组,

层层递进地向官道推进,各组间隔约三丈。

沉重夜色中,竟透出一种别样的阵列美感。

杜萍萍见此,回头看了看依旧松散站立、惴惴不安的手下,面露无奈:

“跟在他们后面,情况不对就分散跑,

若是有人来袭,一定要把消息送回京城。”

简单吩咐一句,杜萍萍甩动马缰跟了上去。

其他锦衣卫见大人动身,也连忙策马追上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村落入口。

此时此刻,村落最高的巨树上,枝叶悄然晃动。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快速跳下,

一边跑,一边将手中万里镜合拢,揣进腰包。

不多时,人影来到小院前,唐彦博已在门口等候,

“先生,人已经走了,军队在前,锦衣卫在后。”

唐彦博轻轻点了点头,问道:

“他们看起来如何?”

“锦衣卫阵型混乱,军卒却十分有序,以小旗为队层层递进,

还有二十名军卒先一步进入稻田,想来是要充当斥候。”

唐彦博面露诧异,轻轻点头:

“知道了,先下去吧。”

“是!”

人影离开后,唐彦博踱步走入屋内。

方才还满脸怒色的宋国公冯胜,已躺在摇椅上,

那名成熟女子重新坐在他身旁,轻轻弹着古筝。

屋内虽简陋,却透着一种别样雅致,让人心旷神怡。

“公爷,人已经走了。”

宋国公冯胜微微睁开眼睛,浑浊的眼中满是凝重,若有所思地盘着手中核桃。

过了许久,他淡淡开口:

“派人跟着,告诉京中人,本公能做的都做了,

能不能救下叶升,剩下的就看他们的了。”

唐彦博微微躬身,转身离开:

“是!”

唐彦博走后,那名成熟女子抿嘴一笑:

“大人,多大点事,还要搞得这般隆重?”

冯胜怔怔望着屋顶主梁,梁木虽历经风雨,已有潮湿腐烂的痕迹,却仍支撑着整座房屋:

“朝廷立国时,陛下曾与刘基有过密谈,

说要用勋贵平衡朝堂,不至于落得故元那般武人压文人,也不至于像故宋那般文人压武人。

现在回头看,二十年来过去,

文臣武将的争斗只限于朝堂,可这几年不一样了。

地方都司与布政使司渐生矛盾,

甚至有些地方,布政使司已掌控大权,你知道原因吗?”

成熟女子面露疑惑,淡淡道:

“大人,妾身哪里知道这些。”

“原本镇守一方的皆是勋贵,

当地武人、文臣即便想兴风作浪,也能被及时镇压。

而且,勋贵凭自身威望便能掌控军队,无人能掀起风浪。

可随着人死的死、杀的杀,

朝堂上再度出现文武争锋的局面,地方上更是乱到互相掣肘。

去年我以为陛下与韩国公的争端只是意气用事,

没曾想最后闹得血流成河,又折损了一批人。

现在勋贵的力量越来越弱,

能独当一面的人都躺在病床上,新晋勋贵不堪大用。

长此以往,勋贵这一支足以左右朝堂的力量,怕是真要覆灭了。

去年走的是韩国公,明年可能就是我,后年便轮到汤和了,

不对,汤和那老东西已经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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