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时间里,洛阳城中阳球、刘郃等人再次风评扭转。
不少士人纷纷非议,若非当初阳球勾结宦官谋害蔡邕,也不会导致这位大儒被王智谋害失踪。
而阳球之前对待王甫的残暴,也让曹节、张让、赵忠等宦官心惊胆战。
他们一起联合起来,说动刘宏罢免阳球司隶校尉之职,改任为无实权的卫尉。
得知洛阳内外诸多士人非议,阳球也是感到万分的苦恼。
做为幽州人,阳球跟卢植本应是盟友,可被陷害的蔡邕又是卢植好朋友。
为了重新挽回自己的声誉和政治生命,卫尉阳球与司徒刘郃、少府卿陈球、步兵校尉刘纳谋诛宦者。
参与人数众多,看似人多力量大,反而更容易因此泄露机密。
很快谋诛宦者事泄,宦官率先发难。
阳球、刘郃、陈球等人皆下狱死,妻子家人流放边疆。
当阳球、刘郃身死的消息传到涿郡,蔡邕听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他看着刘昕,轻声叹息道:
“唉,太平郎,我与阳球、刘郃乃是个人私怨,与阉宦之间却是公愤,此数人因诛宦身死,我闻之生悲呀!”
刘昕心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若是你刚才没有咧嘴偷笑,我就相信这句话了。
不过刘昕却一脸正气的拱手敬佩道:
“蔡师公私分明,乃是正人君子,岂是阳球、刘郃等人能相提并论的?
我观蔡师闲来无聊,不如先去楼桑学堂坐镇,或许还能发现一二贤才?”
蔡邕动作一滞,随即没好气道:
“太平郎,你还有脸说那是学堂,不好好教些圣人典籍,整天教学生耕田种地、骑马打仗、勘探冶炼、锻铁铸造。
甚至连纺织、养殖、畜牧、榨油、酿造这些百业手工都教,学生们明明都读书识字,偏偏没有一个正经读书人。”
蔡婉忍不住偷笑道:“嘻嘻,爹爹,阿兄说了,这才是真正的先王之道!”
“真是胡言乱语!”
蔡邕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教训道,
“什么时候种地、木匠、畜牧、纺织这些行当也成了先王之道?”
“爹爹,你教我读的许多书,倒是让我觉得阿兄讲的颇有道理。”
蔡琰却眼含笑意,声音温婉的抿嘴笑道,
“昔载上世,人固多难,有圣人教民巢居、搏兽、凿井,以辟其难。而百姓悦之,使王天下,号曰有巢氏。
其后又有神农尝百草,教民医病,耕作五谷,烧陶做炊,而百姓悦之,使王天下,号炎帝神农氏。
弇兹氏教民做玄、兹、索,传授万民纺织之术,而百姓悦之,织女星之名世代流传。
黄帝轩辕氏更是习干戈,止征伐,播撒百谷,始制衣冠,建舟车,制音律,为人文初祖。”
说到这里,蔡琰偷偷瞥了一眼刘昕,轻轻笑道:
“如此看来,阿兄说学堂钻研的都是先王之道,也未尝不可呀!这也是践行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的大志了。”
“这——”
蔡邕被自家大女儿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上古先王之所以被百姓推举为王,似乎都是靠这些所谓功绩使百姓悦之。
“罢了,罢了,老夫说不过你们这些伶牙俐齿的晚辈!”
蔡邕很是无奈的摇摇头,却又认真的叮嘱道,
“刚才这番话,咱们家人私下戏谈尚可,万万不能传扬出去,否则大汉各州郡国的士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对蔡邕这番叮嘱,刘昕也是非常接受。
他点头应道:
“蔡师尽管放心,楼桑学堂教授的内容绝不会外传,不过这些才是幽州最需要的学问。
等这些学子学成之后,幽州粮食倍增,牛马成群,万民衣食无忧,百业兴旺繁荣。
反而那些典籍经义文章,对幽州士民作用有限,若鲜卑、乌丸杀来,总不能靠一张嘴御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