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宋父宋醴、兄弟宋奇被论罪处死,宋氏族亲子弟皆被免官。
卢植家中,刘昕第一次看到卢植那么的愤怒。
“砰——”
卢植狠狠拍在书案上,气呼呼道:
“陛下心性何其凉薄也?宋皇后、不其乡侯、宋奇何其无辜含冤而死?
宋皇后品性温婉,又勤俭节省,只因被害的渤海王妃乃是她姑母,就被王甫、程阿如此陷害。
连宫中诸常侍、小黄门也皆怜悯宋氏无辜,共合钱财收葬宋后、不其乡侯父子归葬宋氏旧茔。”
政治斗争从来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
陷害宋皇后的人,不仅有王甫、程阿,还有何贵人等宫中妃嫔背后的家族势力,以及相关利益士人家族。
刘昕心思一转,隐隐想到了刘宏为何会如此无情。
或许刘宏也察觉到自己多次下场,引起士人集团的强势反弹。
宦官集团势力已不能再加强,那么就急需引入外戚力量来参与斗争。
偏偏宋皇后一家人性格温婉老实,既没有强大家族力量参与政治斗争,更没有那么强烈的政治野望。
政治斗争从来都是如此残忍,当你对皇帝毫无作用时,就成为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
宦官集团显然也希望引入外戚势力,来缓和、牵制士人集团的压力。
中常侍王甫察觉到这一点,刘宏则趁势坐视宋皇后全家含冤而死,重新选择对他有用的外戚家族。
能这么快想通破局手段,不能不说刘宏政治嗅觉和聪明,但也更显露他的凉薄与无情,不知道又会让多少人为之心寒。
显然卢植很清楚这里面的因果,才会表现得那么愤怒。
因为刘宏耍弄的是权术手段,以权术手段拨弄人心,终究反受其害。
他思索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神色坚定道:
“不行,不能任凭陛下寒凉人心,我要觐见陛下,上书!”
次日,卢植上书刘宏,为宋皇后鸣冤,要求安葬冤死的宋皇后及其亲属。
刘昕不知道卢植和刘宏说了什么,刘宏最终答应了,但此后态度明显有些疏远卢植。
刘备为此很气愤:
“卢师对陛下忠诚可鉴日月,陛下心中却在想些什么?”
当刘昕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刘备,让他明白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十七岁的刘备顿时露出失望、悲痛之色。
一向好美食华服的刘备,接连五六日都食不下咽,衣衫不整。
时不时就呆愣在那里,似乎在思考什么,显然刘宏的无情举动刺激到了他。
等到第七天,刘德然都准备去找卢植求救了,刘备却忽然开口道:
“昕弟,德然族兄,离开楼桑不觉已有三四年时间,母亲、婶娘抚育你我长大,数年不见已是不孝,我想回涿郡拜望侍奉母亲了。”
刘昕也叹了口气道:“是呀,我也想阿娘和母亲了,那便跟老师拜别,咱们回家!”
刘德然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咱们就都回家吧,离开的确实太久了一些。”
对于刘昕、刘备、刘德然的决定,卢植、刘宽并未劝阻。
他们也觉得洛阳现在是个政治大泥坑,暂时回乡避开也是好事。
卢植点头道:“洛阳东观与各处典籍,怕是被昕儿抄录一空吧?回去之后好好读书,若有疑问便写信给我。”
刘宽倒是懒洋洋道:“去休,去休,回去之后把你们楼桑刘氏的美食多多送来一些,老师也好下酒。
老夫年老体衰,说不定是否还有再见之日,往后路过老夫的坟冢,记得用鸡和酒祭奠一番,也算是全了师生情谊。”
含泪拜别两位老师,又跟杨赐、韩说、马日磾等诸多相熟大儒、东观郎官、士子告别一声。
当然也少不了告别缑氏山一众同窗,孟辉、郤亮等人也是万分不舍。
高诱、李匡这些涿郡同乡,一听刘备、刘昕要返乡,倒是不少人也想回去了。
至于缑氏山下刘昕开设的馆舍,倒是依旧保留下来,交给一个刘氏族兄管理。
既是做为幽州士民来洛阳附近的落脚点,也是继续收购那些士子抄录的书籍。
就在队伍准备离开洛阳时,刘备忽然心中一动:
“昕弟,此去涿郡不知何时又能回还,我想去谯县拜望一番孟德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