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李秀秀出差地点不固定，书信也成了单方面的输出。

得不到回馈。

即便是这样，李秀秀也没怨言。

但凡有机会，就为田常军着想，帮他争取机会。

奈何田常军一次次伤透了她的心。

这件事惊动了副部长。

一句话就安排了新人接替田常军。

具体安排了谁，李秀秀没问。

没心情。

更没资格。

而且，对李秀秀而言，既然没法是田常军，换谁都可以。

远处来了个土里土气的小个子青年。

他站在空处，环顾广场一周，与李秀秀审视的眼神对上。

李秀秀微微皱眉。

女孩子的敏感让她莫名厌恶对方，尤其是他上下打量她的眼神。

“同志你好。”

对方走过来，伸出手。

李秀秀心里的不满更盛。

这人怎么这样？

握手礼仪不是右手吗？

他竟然伸左手。

就因为右手拎着包，就随便伸左手握？

李秀秀是高干子弟，从小生活在富裕的家庭。

但却并没能接受特别开明的引导和教育。

她随母姓，是家中长女。

从小承受了很多普通家庭孩子都不会承受的压力。

有父亲的漠视，有母亲的时而严苛时而放纵。

李秀秀的成长环境和成长轨迹带给了她平淡如菊的外壳和深入骨髓的传统。

传统守旧的内心，包含但不限于刻板。

握手礼仪就要用右手握右手。

左手算什么？

对握手方的不尊重。

烦死了。

李秀秀心里鄙夷和厌恶，但面上却又很平静。

这是她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她甚至下意识的嘴角还多了一抹笑。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李秀秀配合着伸出左手。

“你好。”

微微用力，缩回手。

强忍着，忍了又忍，才没有做出‘手掌摩擦裤腿’的动作。

这人竟然握实了，还那么用力。

第一次见面就借着握手占姑娘便宜，可真龌龊。

没素质，不懂礼貌，还是个色胚。

三层标签啪、啪、啪贴在对方身上。

“老田没来吗？”

对方问。

李秀秀心里厌恶感更盛。

老田没来你能不知道？

如果老田来了，还有你什么事儿？

故意挤兑人吧？

李秀秀心里窝着火，面上依旧不显。

“拉肚子，来不了。”

李秀秀说完，看到对方眼睛都变亮了。

这人不会有毛病吧？

身体没毛病，但精神有问题。

“您领我去看看他吧。”

对方又说。

看田常军？

他自己关键时候掉链子，没跟我这个恋人说，直接先斩后奏报告了上级。

我都要考虑要不要跟他继续维系恋人的关系了，能去看他？

他都没第一时间想到我。

第二，第三时间都没有。

从接到通知到自己出门，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啊。

但凡田常军真尊重自己，打一个电话费事儿吗？

“不去。”

刘秀秀抬手。

左手用手掌撸起右手的衣袖，低头看表。

主要刘秀秀实在忍不住，总觉得手掌又细菌拼命的滋生。

所以趁着抬腕看表的动作，把‘脏东西’擦到衣袖上。

回魔都就把衣服狠狠洗了，尤其是衣袖。

对面人看到李秀秀的动作，眼神更亮了。

“车票我买好了，咱们走吧。”

“好。”

李秀秀跟着对方朝车站候车厅走去。

两人身影消失在车站广场不久。

一位中年女子侧坐板车来到路边。

下车，给钱，拿起板车上的青棕色包袱，来到广场上站定。

中年女人看上去风尘仆仆，左边胳膊肘和腿侧还有土灰痕迹。

像是跌倒摩擦过似的。

她站的位置，恰好就是刚刚李秀秀站的地方。

……

矮个儿留下大个儿在羊管胡同干活。

他便直接来了火车站。

逛了一圈后，没发现约定地点有人，便自顾自去吃了顿饭。

身旁没有大个儿，矮个儿便又阔绰了一下。

前门外鲜鱼口的天兴居。

原名是‘会仙居’，清同治元年（1862）年开的。

这家店以炒肝闻名，色泽喜人、肥而不腻，无论是稠稀程度，还是香味儿口感，都是一绝。

吃的时候不用筷子，不用汤勺，拿手托着碗底，嘴唇沿着碗沿儿转着吸溜，更能体会到老京城人的惬意。

矮个儿吃的就是会仙居。

其实门框胡同里的爆肚冯也不错。

矮个儿不是北方人，觉得爆肚的膻味太重，门口逛游了一遭就走了。

感觉胃口降不住。

矮个儿吃饱喝足，还坐在店里剔了半天牙花子。

才拎着包重新来到火车站。

依旧没瞧着人。

他便又去附近逛了逛。

一边逛，一边时刻关注前门车站前的小广场。

直到他又一次从铺子里出来，扭头看到了标的物下面，站了一个女人。

代号既然是小凤仙，那么必然是女人。

他这一次的搭档就得是女人。

毕竟有些场合，有些环境，男人的便宜程度可不如女人。

约定的标的物，女性目标站立不动。

矮个儿心里便有了九成九的笃定。

小凤仙不愧是小凤仙，还挺漂亮的。

走进了看。

不仅漂亮，皮肤还挺白。

矮个儿心里想：拷问到消息去了长春，就改一改行动方案，跟小凤仙这样的美人儿搭伴儿，不扮演个夫妻岂不是太亏了？

哪怕是露水鸳鸯呢。

矮个儿心中龌龊，一时不察就流于表象。

握手时也没忍住。

他们这样的人，属实是刀尖上舔血，祸福难料。

矮个儿的皮相也无法扮做高端绅士局。

粗鄙，混不吝才是他的本命扮相。

只不过候车厅人多眼杂。

矮个儿也知道天大地大任务最大。

‘小凤仙’既然表现的疏离，那就先疏离着吧。

回头等任务结束，多沟通沟通，自然就熟络了。

兴许以后还会彻底黏上自己呢。

矮个儿几乎认定留在京城制造威慑力的大个儿活不长久。

只要任务完成的漂亮，小凤仙变成自己未来的搭档也不是没有可能。

组织的脾性矮个儿也算了解。

只要能为他们办事，也不会吝啬赏赐。

享受小凤仙，拥有小凤仙，也能是赏赐的一种。

接头暗号：

先喊‘你好’，以左手握左手开始。

问“老田怎么没来？”

回：拉肚子，来不了。

再问：你领我去看看他吧。

回：不去（要表现出不耐烦）

以左手撩衣袖，低头看手表结束。

以手开始，以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