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吃过了。你呢?中午吃的什么?”
“蒸的二合面窝头,还有咸菜。”
有一份炖白菜,那是公公爹的病号餐。
唐根生微微皱眉。
“怎么这么节省?”
住院费是自己掏的,最后出院自己没去,没花完的钱退回,也肯定被继母康素萍拿了。
这么艰苦,做给谁看呢?
唐根生并不知道家里没钱。
张康来拿走张经兴半辈子积蓄这档子事儿,康素萍怎么会跟别人说?
便是秦青亲眼目睹了公爹张经兴摔倒。
也只是猜测丢钱。
而不是丢了所有的钱。
正常人谁会想得到呢。
“我帮你找了个帮宾馆洗床单被罩的工作,以后去蓑衣胡同那边上工……”
唐根生摸了摸秦青的脸颊。
中午饭吃这么差,哪有营养可言。
怪心疼的。
马甲线可千万别饿没喽。
……
高德军一早就去了菜市场。
蔬菜肯定是不用想。
但早一波的新鲜猪肉,运气好能买到三指膘的大肉片子。
想到昨个儿瞧见师父干瘦干瘦的身板儿,高德军就很心疼。
倒不是师父缺衣少食。
他级别比高德军要高的多,福利待遇也好。
只是师父自己主动背起的责任太多,再多的钱也顾不过来那么多战友留下的家庭。
心里念叨着,高德军又顺路买了两份熟食。
路过一个军人服务社,又自掏腰包买了两瓶酒,打了三两油。
没凑够票,不然就打半斤了。
公安部门也都是军人转业,搞物资配额的渠道,还是有一些的。
老京城东单附近的俗谚有三坑四庙南衣袍之说。
高德军师父郑成发家,便住在三坑中的象鼻子中坑春雨小学隔壁,接近南边胡同口。
春雨小学原来是清朝正白旗官家学堂,已经有百年历史了。
高德军来到小院门口。
锁车,拎兜,进了院子。
“师父,您在家呢?”
高德军意外看到了正挽着袖子在大盆里就着搓衣板忙活的师父。
昨个儿才发现阎大成的尸体,案子怎么也不可能当晚就告破吧?
案子在手,以师父的脾性和工作性质,停休、连轴转才正常。
别说就一晚上,真忙起来,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不着家也是常态。
往常有案子的时候,师父他们都是住集体宿舍。
难得回来一次。
“回来换身衣裳,晚上还得继续拐弯。”
郑成发头也不抬,一边洗外罩衣,一边回应。
所谓‘拐弯’,是公安机关排班的行内话。
指的是晚上10点到半夜。
这年头的公安机关工作时间其实很固定。
排的都是四个班‘连轴转’。
所谓四个班,便是‘三个单元一拐弯’。
上午、下午各一个单元,晚饭后到10点一个单元,10点后继续工作,拐弯,是指要熬夜。
从今天到明天凌晨,称作‘拐弯’。
高德军觉得,师父昨个儿让自己过来看的,不一定便是师娘。
或许他这趟回来,也是专程等自己呢。
莫名有点期待了呢。
高德军可是知道师父能力的。
兴许这案子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其中。
师父不方便跟太多人讲,所以秘密把自己叫回来……
嗯,高德军是一个很容易多想、细想的脑补达人。
在脑补钻牛角尖这一趴,他无敌了。
高德军把东西拿进屋交给师娘,然后从门后拎了个马扎,来到院子里陪着师父。
“说说昨天的案子吧。”
郑成发自然而然的开始了话题。
果不其然。
高德军心里嘀咕了一声,开始一点点讲解自己的推理和行动。
这是从很早很早起就有的习惯了。
师父会逐一分析自己的思路和推理方向,帮着简化、纠正,并且查遗补缺。
高德军很快便说到了三案并做一案。
“还不错,不过推理不够,只能说运气好,小杨家胡同的案子,除了时间,还有其他信息可以当做并案的理由。”
郑成发点点头,解析了一句,又示意高德军继续。
“……所以,我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某件能够关联他们的事情……”
高德军讲完自己截止到昨晚最后被‘赶走’前的所有内容,包括推论。
郑成发把衣服一头递给高德军,两人默契配合拧干。
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就这点好,说话不怕被偷听。
也就是郑成发接手了高德军经办的这起案件。
不然,涉及到案子内容,高德军也不会毫不避讳的随问随答。
别说是师父,亲爹也不行。
倒了大盆里最后的污水。
师徒二人进屋。
屋内,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三个盘子。
一盘子油炸花生米,两盘子切好的熟食。
“不错,还知道弄点我爱吃的猪肉头。”
“师父爱吃啥,我怎么能忘。”
高德军舔着脸硬说。
明明是他师娘最爱吃的呀。
买的时候压根没考虑师父这一茬儿。
当时都不以为他会在家。
“来,坐吧,咱先喝着,小四儿估计还得再一阵子才能过来。”
小四儿就是郑成发带的徒弟里排行第四的张勇。
昨个儿在屋外憋笑的那个。
“老四连轴了两个班吗?”
高德军诧异。
有必要这么拼吗?
拐弯加一个上午班?
“昨晚就追出城去了,这会儿还没来,估计是有漏网之鱼。”
高德军看着师父,没有接话茬。
他不太明白。
听师父话里意思是有行动,但这行动跟阎大成这案子有关?
如果没有,他问就是逾越。
如果有,他不问师父估计也会说。
“刚刚你不是说有个事情将三个案子连贯起来吗?”
郑成发看着高德军倒完酒,才是说起。
“南城有个赌档。阎大成、郭大撇子、刘利昆和张康来,都是那里的常客。”
在郑成发的了解和追问中,刘利昆和张康来是他们搜刮的目标。
而中间牵线搭桥的,便是阎大成。
郭大撇子在这里面,充当的是专业赌徒。
还是个看上张康来媳妇的赌徒。
这些,在昨晚赌档抓捕行动之前,便已经打探清楚了的。
“赌徒?”
高德军确实没有想到:“那小杨家胡同……?”
“据我推断,应该是赌档的东家,或者……上级。”
郑成发想了想,讲道:“这也是我的推论,等小四儿回来,或许就有答案了。”
高德军这次倒是不意外。
他昨天发现了阎大成兜里那个革皮本的纸张。
记录的那些名字,明显不是散兵游勇。
意思代表着什么,也不言而喻。
郑成发举杯,高德军也急忙举杯跟上。
喝一口酒,夹一口菜。
让油汪汪的卤味在口腔里充分展现其美味特色。
下一个话题,便从案件本身,来到了某个具体人物身上。
“作为张康来的弟弟,又是阎大成、刘利昆的邻居,你对唐根生这个人,有什么推理和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