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诸众生，没在于苦海】

从世尊一脉的根本上说，所谓“苦海”，指的是众生流转于生死轮回中，备受种种痛苦，好像沉溺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一样，并不是真的大海。

但是。

四守星之下，真的镇压着一口苦海之眼。

就连他的内景天地，都镇压着一片虚幻苦海。

无边无际，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涵盖一切有灵众生。

准确的说……

是虚幻苦海化作的投影天幕镇压着他。

忽然间。

季惊秋惊觉，难道他方才见到的自身的因果罗网，与内景天地中的虚幻苦海有关？

似乎的确有这可能。

自季惊秋接下火宅佛狱观想图这门传承，就注定与这片苦海纠缠不清。

菩提树的最终归宿，也是扎根于苦海，托举万灵众生不坠苦海。

当年在决定要以苦海之水浇灌菩提树时，菩提树曾经回馈了他一句话。

——欲渡众生者，当被众生渡。

而后十二神君落座天地，为他撑起这座苦海之重。

如果沿着这些过往来看，他所牵涉的这份比之吾周都有过之无不及的因果罗网，的确有大概率与苦海有关。

或者说与他选择了撑起苦海之重有关。

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些因果极度虚幻，并不凝实。

季惊秋微微抬首，身周幽暗浮现，一道道错综复杂的丝线凸显于虚空，出现在他的“眼中”。

此前他借助拘押的天命之子方宇，又或是与海拉论道命运，但所获一直寥寥。

没想到这次竟然能有此收获，借机参悟了因果之道，堪称此行最大的意外收获。

虽然暂时只是触及，但只要入了门，一切都好说。

一旁。

海拉没有急着与季惊秋分享情报，还在梳理从吾周处获悉的消息情报。

姬天行被俘一事，透露着许多古怪，她怀疑这件事或许还涉及了吾周侵占她神权的事。

01和阎不可能放任吾周侵吞她的神权，其中定然达成了某些针对吾周的协议，并且大概率是重重限制，确保吾周不会“偷跑”……

就在这时，海拉忽然注意到季惊秋的肉身明净无瑕，辉光流转，就像是神庙中的神明。

他体内在这一刻传来阵阵大道纶音，业火煅烧下，五脏如古庙，在他身后，五座大门在此刻全部开启，缓慢归一，神秘而模糊，巍峨而高远。

海拉略显诧异，这么快就完成了祭脏法，五庙归一？

看来业火洗涤、淬炼自我神性，以及炼化吾周的收益远超她的预计。

她出身的世界，开启肉身神藏、孕育神胎仅是第一步，随后便是祭炼五脏，养神入主。

五脏也称五神，五神永驻，养神而不死。

“集中注意力，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如今五庙归一，可引神胎入主。”

海拉唤住季惊秋，严肃道，

“等你神胎入主后，就可借助剩余业火拆解【无相天魔大法】的虚幻道果，将其中虚幻大道融入自身立道神通，尝试开辟天王法界。”

“等此次炼化结束后，再继续以神胎为主，研究坐忘之妙。”

季惊秋心灵沉入体内，平静下来，不再想其他事，关注自身变化。

在他的体内，五脏模糊发光，色彩各异，形似五色光，构筑了五座古庙，守护居中的神胎。

这显然是一种奇景，并且还在继续演化。

五色光缓缓交融在一起，五座古庙也渐变模糊，最终汇聚成一道巨大的门户，在他身后缓缓成型。

“五色五气代表五行？后天五脏演化先天五行？”

“五行相生相克，的确也可演化世间万象，就如无天铸就的大阵，生生不息，自衍造化。我这算是以五脏为基础，搭建小五行？”

“那门后又是什么？”

带着这般疑问，季惊秋运转祭脏法，心灵裹挟神胎，慢慢推开这道门户，随着门户的开启，越来越响亮的诵经声萦绕此间。

这诵经声极为模糊，仿佛自门户后传来，又仿佛从冥冥虚无中传来，似大道天音，又似众生祷告。

沉闷响声中。

大门彻底被洞开，露出门后光怪陆离的惊人气象。

这里就像是一座大道宫阙，又或是一座巍然神庙，里面空荡荡，尤其是最居中的位置，大部分区域还是一片迷蒙，似乎等待着他去开发。

最奇异的是，当他推开大门，那些诵经声却诡异的消失了。

短暂驻足后，季惊秋未曾等待，神胎入主，来到了这座神庙的最中间，缓缓落座。

这一刻。

季惊秋心神恍惚，仿佛在神庙之下看到了无数生灵，乃至是诸天神魔皆在沉浮，朝拜此地！

诵经声再度传响，比之先前更清楚，季惊秋终于听清了其中诵念的名讳。

那是……海拉？！

这里难道链接着海拉的神国？！

可他的肉身五脏所开辟的神庙，为什么会直连海拉的神国？

祭脏法？还是海拉的手段？

“少走神。”海拉轻斥道，“还不速速落座，借当下的业火之力淬炼神性，洗涤众生信愿。”

季惊秋神色一凝，神胎入主，落座正中，随着无数诵念而来的，赫然是海量的信愿之力。

这些信愿之力一经涌出，就撞上了环绕神胎的业火，仿佛干柴烈火般，熊熊燃起！

被业火洗涤淬炼后的信愿之力百不留一，乃至是万不留一，却是极为精纯，直接融入了神胎中。

此刻间，他的神胎竟真如成神一般，端坐神庙，享受无数信徒朝拜！

“变强的不只是我的神胎……还有我的神性？”

季惊秋心惊道，难怪海拉说唯有他成神，才能迅速提升神性根本，最终支撑起他勘破坐忘之妙。

这等“坐享其成”之事，未免也太过离谱了。

“同境界中，神明一道的神性本来就远胜其他道路，这是大道根本。”海拉淡淡道，“但这条路也远比其他路难走，你现在不过是‘坐享其成’，享受我给你准备好的一切罢了。”

季惊秋虚心请教道：“这种提升虽然细水流长，但似乎没有尽头？”

“你觉得可能吗？”海拉反问道，“你位阶已够，如今成就半神之位，不过是补足神性根本罢了。后续的提升，要看你的真佛了。”

季惊秋若有所思道：“无上真佛那边的信愿之力也可行？”

“可以，但等这次业火燃烧结束，你就要自己想办法，淬炼信愿之力中的杂质。”

海拉警告道：“这一步稍有不慎，你就不是半神，而是真正踏入了神道，对你而言可不是好事，你自己掂量着。”

季惊秋郑重道：“我若想勘破坐忘，神性需要提升到什么程度？”

“先炼化了当下，再以立道神通开辟天王法界，届时再说。”

海拉没有直言，因为这根本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值可供参考，何况这家伙还有菩提树这等“外力”。

“好！”

季惊秋目光熠熠，真正的修行现在才开始，这趟炼化吾周的确赚的他盆满钵满，就连火灾也尚未结束。

他倾轻抚膝上青主的刀身，刀身隐隐如他心意般变化，厚重与锋锐兼并。

刀身轮廓恍如苦海尽头的彼岸。

临闭关前。

季惊秋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出了先前生出的疑惑。

诸世苦海，到底是什么？

海拉沉默了片刻，幽幽道：

“诸世苦海与幽海是相对一体的。你们这一界域之所以还没被幽海倾覆，是因为诸世苦海还未到出世之时。”

“待诸世苦海现世，你就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