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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明子回到庄园后,当即将情况讲述了一番。
“那就好。”
李衍沉声道:“看来皇帝还不糊涂。”
罗明子苦笑摇头道:“我看陛下的意思,是不想此事闹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只要抓到人,那些权贵自然有办法处理,咱们依计行事便可。”
“嗯。”
李衍点头道:“我们方才商量,发现有个好机会。”
罗明子连忙道:“哦,说来听听。”
李衍将京城图纸取来,放在桌子上,开口道:“弥勒教京城香主,乃是五仙堂的胡媛媛,我接了她的委托,镇杀藏在英王府的阴犯乌勒吉。”
“因津门码头之事,英王府为安抚人心,想借老王妃八十大寿摆气派,到时不少京城权贵都会去,英王府与蟠桃会不清不楚,肯定有人前去,正好由龙姐进行鉴别。”
“我照常行事,由胡媛媛安排潜入,其他的就要道长来安排。”
“好说,此事不难。”
罗明子一口答应下来。
他如今手下都是都尉司和玄祭司精锐,这种事再简单不过。
众人定下计谋,李衍便先行一步返回京城,住进了胡媛媛安排的客栈。
待到窗外暮色渐沉,街巷间也浮动着炊烟与叫卖声。
李衍倚在窗边,目光扫过楼下往来行人,忽见一辆青布马车碾过青石板,在客栈门口停下。
车帘掀起,胡媛媛披着素色斗篷闪身而出,发间银钗微晃,眼角胭脂如狐尾上挑。
她身后跟着个矮胖男子,锦袍玉带,满脸堆笑,小心跟随。
“李少侠久等。”
胡媛媛上楼后推门而入,将一枚桃符挂在门上,开口介绍道:
“这位是庆安堂管事刘三槐,也是教中的兄弟。”
庆安堂?
李衍微微点头,“有劳了。”
他听过庆安堂的名字,乃是京城有名的戏班。
“见过李少侠。”
刘三槐连忙弯腰拱手,咧嘴笑道:“早听闻李少侠咸阳擂台的威风!咱们庆安堂正缺您这样的武生压场子,英王府寿宴这出戏,定要唱个满堂彩!”
李衍眉头微皱,“我可不会唱戏。”
“您放心。”
刘三槐笑道:“您是我请来助阵的沧州大武生王剑眉,英王府查的严,有个身份才好进府,到时再找个生病的由头,便能糊弄过去。”
胡媛媛也点头道:“李少侠放心,三槐已打点好,戏箱夹层可藏兵刃。”
她忽压低嗓音,“那乌勒吉所修之法,每逢朔月必饮童女血,寿宴当晚正是时机!”
…………
两日后,英王府张灯结彩,朱漆大门前车马如龙。
王妃的八十大寿宴会,在傍晚举行,这些都是提前来送礼物的车队。
有王府管事带着仆人挨个查看,进行清点。
庆安堂的箱笼车马,也缓缓驶向侧门。
侧门同样有王府侍卫把守。
管事刘三槐点头哈腰递上名帖:
“贵府定下的贺寿堂会,劳烦军爷通融。”
“都站好了!”
一名疤脸校尉厉喝,带人掀开箱笼,仔细盘查。
李衍扮做青衣武生,抱臂倚在戏箱旁。
他余光扫过府门,只见青砖影壁上雕着“英王破虏图”。
寻常人家,顶多弄些八仙过海之类的浮雕,足见英王府权势。
正如他们所料,王府盘查格外严苛。
那些军士将箱子打开,甚至一件件翻找。
李衍看到后,顿时眯起了眼睛。
待会儿还要搜身,因此他将法器都藏在箱子暗格中,也不知能否蒙混过关。
刘三槐见状,心中也是一慌,连忙塞出散碎银子,
“武戏用的未开刃道具,您瞧这木柄,弄乱了待会儿我们不好收拾…”
“滚开!”
那校尉恶声恶气,直接将他推开。
正要继续盘查,却听得门内传来一声娇笑:
“王统领,祖母还等着看《麻姑献寿》呢!”
但见一名华服少女倚门而立,鬓边金步摇轻晃,脸上满是不耐烦。
校尉立刻收刀赔笑:“九小姐恕罪,这就放行!”
话虽如此,还是搜了所有人的身,才将他们放行。
“你们快点!”
那少女催促道:“晚上人多,我央求了祖母,提前给我们唱。”
“郡主放心,定让您满意。”
刘三槐连忙赔笑,才将这少女打发走。
戏班子车队穿过三重仪门,来到了中院。
英王府的院子,面积同样惊人,中院附近有花坛池塘,砖木戏台就在池塘后方。
“都识相点,莫犯了主家忌讳!”
刘三槐训斥一句,便拿起一捆麦秸秆,沿着戏台抛洒。
这是戏班子的规矩。
戏班子是贱业,被称为下九流,很多人都有忌讳。
比如去别人村子演戏,不能随便进村,更不能随便进人家宅子,一般都是在破庙破窖中居住,这便叫“台子搭在庙前头,演员住在庙里头,死后埋在庙后头”。
就是戏箱子压了人家宅地,走时也必须放鞭炮,有讲究的,甚至要用黑牛犁地,将宅地翻一遍,谓之净宅。
至于唱堂戏,也得用秸秆绕着台子撒一圈,意思是戏子低贱,怕踩坏了地皮,害的子孙后代无法做官,走之前还要将秸秆集中起来烧毁。
庆安堂在京城名声不小,但到了王府,也得处处守规矩,免得引来灾祸。
李衍也跟着其他人搬箱,但来到假山前时,却伸手一弹,将刍灵纸人弹入假山缝隙。
待会儿,便要靠刍灵纸人探查。
他们刚将戏台布置好,就见对面厢房二楼内,一名名女眷涌出。
却是王府女眷们想提前看戏。
按道理,这不符规矩,戏班子的人连饭都没吃。
但他们哪敢有半句怨言,刘三槐低声道:“诸位受累,先唱着吧。”
很快,锣鼓一响,水榭戏台便热闹起来。
“瑶池开宴也——”
随着一声清亮唱腔,扮作麻姑的旦角踩着云步翩然登场。
她头戴点翠凤冠,身披五彩霞帔,水袖一甩如流云泻地,指尖兰花轻翘,活脱脱画里走出的仙子。
“献蟠桃庆寿诞,祝王母福寿绵长——”
楼上女眷们看得津津有味,而李衍却低头藏在戏台后方阴暗处。
他目光森冷,偶尔瞥向二楼。
那里女眷旁边,还站着一名中年书生。
正是逃走的津门静海帮三爷,于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