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峰城外的营地，积雪覆盖的森林，三十多辆篷车围成了一个圈，索克多商会的护卫以及雇员们在中间扎营。

距离他们的老板进入北峰山下的营地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在这过去的一天时间里，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营地某处的火堆前，坐在一起的护卫们小声窃窃私语着。

“……昨天我没敢说，你猜当时我看见了什么？一只恶魔！头上长角，背后长着翅膀的那种！”

周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互相看着彼此，交换着眼中的惊愕与惶恐。

“恶魔？！”

“传闻不是说……那家伙是亡灵法师吗？！为什么会和恶魔扯上关系？”

“地狱是教会的敌人不假，包括那些自甘堕落的恶魔，这些都是写在《圣言书里的内容，然而《圣言书上并没有定义魔王的身份，很多人会下意识的认为魔王是圣西斯的敌人，但其实圣西斯并没有说过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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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词，众人的脸色一瞬间变了，看向自家老板的眼神也变得不寻常了起来。

“……如果那家伙是魔王的话，被魔王统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看那些人就过得挺好的！别这么看着我，我是认真的……你只要见过他，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一起……进去？”

“没错，那家伙的身份搞不好是……”

“可他是魔王……”史丹紧张的看着自己的老板，声音颤抖的说道，“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们的老板本来就没什么事……而且你们也看到了，没有邪能的气息从他体内飘出来。”

索克多咧嘴一笑，却并没有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只是摆了下手说道。

《圣言书没有定义魔王的身份？

“我特么的没有病！你们这群疯子！”

反正他们马上就能看见了。

护卫长微微一愣，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顺着梯子爬上了篷车顶。

索克多兴奋地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惊愕的众人继续说道。

没有人敢怀疑牧师的正确，至少在这里他们面前的神甫有着无可辩驳的释经权。

周围的护卫们一样关心着，全都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头儿。

“只不过绝大多数时候，这些迷宫都掌握在地狱的手上，由恶魔统治着，所以我们会认为魔王和恶魔们一样都是邪恶的。”

又或者，他的信仰本来也没有那么虔诚，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就算他是在诡辩，也没有任何人能拆穿他。

……

索克多好歹还看过《圣言书的原文，而他雇的那些商队护卫们连单词都不会拼几个，更别说有自己的主见了，所有关于圣西斯的知识都是从牧师们的嘴里听来的。

看着眼前这只陷入迷途的羔羊，马特神甫用温和的语气缓缓开口说道。

“可是……”

“魅惑？！你疯了吗？！你简直是在侮辱那位大人！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是我！史丹！哈哈，传闻中果然没错，那儿真特娘是个好地方！我们捡到宝了！”

“仅仅凭借他人类的身份当然不能证明他是个好人，但我们已无法假设他是邪恶的不是吗？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用我的眼睛和耳朵去确认，而不是依靠主观的直觉判断。”

也正是因此，马特神甫确实没有说谎，最多只能算是诡辩。

其他护卫也是一样。

这番亵渎的言辞史丹已经听不下去。

然而在听到老板的话之后，史丹和身旁的一众护卫们却是愣了一下。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称谓，震撼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

依那位先生的聪慧和远见卓识，总不至于被几句花言巧语就骗得团团转。

其实他心中仍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那不对劲在哪儿。

也正是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反对索克多冒险和山脚下的那个聚落接触，然而现在说这些似乎太晚了，他也只能祈祷老板平安无事回来。

这样一方面可以防止路上的蟊贼惦记，另一方面也可以防止内鬼。

如果商队护卫不能把他们护送的目标平安送到下一个城镇，那么谁也别想拿到钱，过去几个月就当是白干了。

那副激动的表情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不过就算没有提到也正常。

确实。

“把篷车挪开！”

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其中一人正是他的老板！

“我一时半会说不完，等会儿你跟我一起进去就知道了。”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觉得意外，甚至会觉得我疯掉了，其实我一开始也和你们一样……直到我真正见到了那位大人！我立刻理解了那些从暮色行省来这儿的流民们为什么如此信赖甚至于敬仰他！”

“我听说法术高强的恶魔能够将角和尾巴藏起来，而且……我听说魅魔也不都是雌性，也是有雄性。”史丹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随即看向了身旁其他护卫，呛声说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拿绳子！”

索克多朝着营地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笑着挥手喊道。

就在索克多兴奋的喋喋不休的时候，周围的卫兵们却是不由自主的变了脸色，看向他的眼神渐渐变成了惊恐。

众人闻言一阵错愕，窃窃私语的交换着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

“等等……魔王？”史丹脸色微变地看着他，已经没听进去他后面半句话在说什么，咽了口唾沫，匆匆说道，“那个亡灵法师……真的是魔王？”

如果是那样的话，搞错了的人搞不好是自己……

包括躺在神像前的索克多，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仿佛能塞进去一枚拳头。

“没错，我已经拿到了在当地做买卖的经营权！”

篷车中传来压抑的咆哮声。

“……尊敬的牧师先生，请问我们的老板情况怎么样了？有好些了吗？”

“圣西斯在上……请宽恕我的罪。”彻底醒悟过来的史丹面向神像做出了忏悔。

“可这有什么区别？”史丹忍不住出声问道，“抱歉，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按照您自己的说法，迷宫都是由恶魔统治的，那不恰好说明了魔王是我们的敌人吗？”

毕竟他们就在魔王的眼皮子底下。

“其实也不奇怪，北峰山的矿洞毕竟是迷宫的入口之一……只不过是比较冷门的入口。”

“放开我！你们这群叛徒！现在放开我，我还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要不等到了雷鸣城，有你们好果子吃！”

“真是不可思议，我做了这么多年买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慷慨的老爷！经营权居然不需要花钱买！”

“你要干什么？！我是你们的老板，你们是想造反不成？！”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点收拾东西！”

“谁知道呢……我怎么可能知道恶魔在想什么？也许是为了钱？”史丹躲闪着视线，确实讲不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

恐慌的情绪在悄无声息中蔓延，而那越传越离谱的流言蜚语，往往是滋生混沌腐蚀的最佳温床。

倒是躺在神像前的索克多，在听完马特神甫的那番解释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表情。

他倒是完整地读过那本经书，依稀的记得好像确实没有提到过魔王这个词。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