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脸慈祥的样子，让姜岐微微晃了晃眼。

一大爷该不是被一大妈附体了吧！

抬高声音笑道：“一大妈，一大妈！”

“您在没在家？”

一大妈从里间探出个头：“在呢，帮你一大爷补件衣裳。”

“就只差一点，等补好了，出去跟你说话。”

姜岐拍拍胸膛：“这就好，这就好，我还当您被一大爷吃了呢！”

易中海满脸黢黑。

这小坏种说得是什么屁话？！

他又不是妖怪，吃什么人！

姜岐满面春风地进了屋，易中海忍着气将房门关上。

也不说话，也不让茶，直着眼睛看了姜岐半晌，眉头紧锁。

姜岐道：“一大爷，您再不说事，我可走了！”

“晓娥一个人在屋里呢！”

瞧易中海这副满脸便秘的样子，他的大黑十快来了！

果然。

只见易中海磨了一阵后槽牙，颤抖着双手拿出一叠大黑十。

“小七，给你一大妈买药末子钱凑齐了……”

“你点个数……”

姜岐大大咧咧地接过钱往兜里一塞。

“一大爷，瞧您说的！”

“这有什么好数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多一张您是不会干，少两张也没事！”

易中海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两颊上的肌肉直发酸。

“没少，当真没少……”

“要不你还是数数吧……”

“大家都放心……”

他还当真怕这小坏种一转身就在院里嚷嚷说是少给了药末子钱！

这破事别人干不出来，姜岐一定能！

姜岐笑嘻嘻地道：“不数了，我相信一大爷！”

“一大爷，您没事我可走了！”

易中海终于艰难地问出了口：“小七啊……”

“今早上厂办领导请你师父是过去做什么的……”

姜岐理直气壮地道：“找我师父谈话啊！”

“还能是什么？”

易中海眼皮子直抽抽：“我是问跟你师父的谈话内容……”

姜岐满脸诧异。

“一大爷，您觉得我应该知道？”

“那是厂领导，部领导都在的场合，我也进不去啊……”

易中海瞠目结舌：“啊？你不知道？”

肠子都要悔青了……

整整六十张大黑十啊，就换来一句不知道？

他怎么不先问问清楚再给这小坏种呢？

“你师父难道没跟你说点什么？”

易中海依旧不甘心，追问了一句。

姜岐脸上笑容更深了，这情绪值收得简直心花怒放。

“师父说了啊，就是厂领导部领导找他谈话。”

易中海“哎呦”一声，颓唐靠在椅子上，浑身力气都没了……

生无可恋啊……

这小坏种，简直坏得没边了……

他怎么会觉得姜岐一定会将谈话内容告诉他的……

还拿出六十张大黑十……

姜岐见易中海一副被人糟践蹂躏过后，失去全部精气神的样子。

连肚皮都快要笑爆了！

转头朝里间问道：“一大妈，您衣裳补好了吗？”

“晓娥找您有点事！”

说着朝探出个头来的一大妈眨巴眨巴眼。

一大妈会意，心头大喜。

“补好了，我这就跟你过去看看晓娥。”

易中海双目无神，魂游天外，万念俱灰……

连姜岐什么时候带着一大妈出去了都不知道……

耳房里。

姜岐悄悄还给一大妈十张大黑十。

“一大妈，这钱您可自己收好了……”

“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

“下半年年成比前几年好多了，肉铺菜店副食店前面的队也没再排那么老长……”

“您爱吃的都多买些，这过完元旦，也就离春节不远了……”

一大妈含着一眶眼泪，轻拍姜岐的手背。

“好孩子……”

“我就知道没看错你……”

姜岐笑着打开个箱子，拿出一包枣泥糕塞在一大妈手上。

“一大妈，这个您带回去吃。”

“香甜软和，也好消化。”

那箱子都是姜岐怕娄晓娥在家里闷，给她准备的零嘴儿。

一大妈接过枣泥糕，抹着眼泪回到东厢房。

自家老伴儿老在背地里说这孩子坏话……

她却怎么看怎么都喜欢……

等一大妈走了，娄晓娥才从里间出来问道：“小七，怎么忽然给一大妈拿钱？”

“连一大爷家都要借钱过日子了吗？”

姜岐笑道：“是买药末子的钱……”

“我还给一大妈一百块。”

“不用那么多……”

那富强粉版麝香保心丸压根就不用成本……

最妙的是连小玻璃瓶都抽出来了，不必再去工人医院招眼睛珠子……

尤其是橙子姑娘的圆脸信使又送了两封信之后。

他更加不敢去工人医院了……

娄晓娥也没再多问。

横竖只要是姜岐的决定，她都没意见。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天下班，姜岐早早去了芳嘉园胡同３号院。

娄一啸夫妇也会带着娄晓娥等会一起坐汽车过来。

今天王世襄的家中又是高朋满座。

除了平常见的黄苗子郁风几个熟人之外。

又多了陈梦家与赵萝蕤夫妇……

陈梦家是姜岐自从与王世襄相识之后，一直不敢去见的人……

哪怕他就住在钱粮胡同……

六年之后，此人际遇极惨……

有几人能承受面临死亡的极致痛苦？

而他，在八天之内，死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