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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

郑国辉与来访的詹事府右庶子张佩伦聊的相当投机,营造出融洽的氛围,从她的口中知道了不少朝廷风向。

一个多钟头后

张佩伦眼见着临近晚间,初次登门拜访不宜久留,这才主动起身告辞。

郑国辉热情拉着他的手臂,说道;

“既然张兄如此坚持,那么本官也不做挽留了。日后我还要在此待上一段时间,还请张兄不吝赐教,你我秉烛夜谈呐。”

“大人如此厚爱,下官也只能腆着脸,定会前来讨扰一二。”

“如此最好,我来送送张兄。”

“惭愧,大人请留步。”

郑国辉客气的将张佩伦送到中门,双手抱拳作揖告别,由幕僚师爷郑国泰送出府门外,这才作别离去。

郑国辉站在原处,眼睛看着五月初抽出嫩芽的冬枣树,心中却在复盘方才的交谈,一时间出了神。

听着张佩伦的介绍

郑国辉大致明白了朝廷如今是“一大众小”格局,这一大,指的就是当今皇叔,领军机处大臣恭亲王奕诉,这位背后就是两宫皇太后之一,地位稳如泰山。

恭亲王奕诉与慈禧太后共谋“祺祥政变”,杀顾命八大臣之肃顺、端华等,赏授议政王,掌军机处、总理衙门。

在英法联军陷落京师后,恭亲王奕诉作为全权大臣与英、法、俄签订《北京条约》,借助洋人之犀利枪炮,终致席卷东南半壁江山的长毛乱匪树倒猢狲散,稳定了朝局。

此为逆转乾坤之举,愈发赢得两宫皇太后欢心,不单纯在军机处一言九鼎,亦可左右总理衙门。

“众小”指的是朝中的满汉势力,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满人宗室如此,汉人朝臣亦不是铁板一块。

礼部尚书福珠洪阿就是众小之一,依据姻亲和门生关系,罗织出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凭借自身在朝堂的地位,隐隐发展出一个宗室山头势力。

可惜一朝山倾屋塌,又无继任领军的人物,这就不消说了。

其他的众小势力可以在军机处中找寻,问题就出在下面的军机大臣的内斗上。

排名奕诉之后的两位军机大臣文祥、宝鋆都是满人宗亲,各占一個山头,这里暂且不提。

再接下去的两位军机大臣是汉人沈桂芬,江南省吴江人,还有李鸿藻,乃直隶高阳人。

两人一南一北,其中李鸿藻与文祥较为亲近,沈桂芬与宝鋆关系莫逆,互相之间明争暗斗,小动作着实不少。

这导致奕诉之下的军机处,分裂为南北两派,两者展开了激烈党争。

党争是本朝的一大顽疾,圣祖刚入关不久,就爆发了陈名夏“南党案”,接着又有著名的索额图和明珠党争。

究其原因

党争根源在官员们抱团争权夺势,大饼就那么大,你多吃一口,他就要少吃一口。

党争简单地说就是党同伐异,对人不对事,凡是对立派系支持的事情,我们就反对,凡是对立派系反对的事情,我们就支持。

军机大臣沈桂芬是江南人,他聚拢江浙和南方省份的官员,形成了南党。

而军机大臣李鸿藻是直隶人,他就聚集了河北和中原各省份的官员,形成了北党。

特别要注意的是

李鸿藻与李鸿章都是姓李,而且鸿字辈,但两人没有一点关系,李鸿藻是直隶人,李鸿章是皖北人,既无亲也无故。

郑国辉被这番介绍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张佩伦云山雾绕的也没自报家门,是哪一个势力前来试探拉拢,索性不再去想了。

时间,是检验一切的最好方式。

目前这当口

他也不急于前往贝子府邸吊唁部堂大人,朝廷的旨意已下,由嫡长子福珠阿敏降等袭爵,继承了贝子府邸和宗室爵位。

福珠洪阿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奔丧,屁也捞不到,路途如此遥远,啥时候能回来还没个数呢。

郑国辉现在奉上的吊唁帛金,尽数都便宜了嫡长子福珠阿敏,那等于全扔水里了,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这种傻事儿他可不做,先等等再说吧。

至于押解来京的这10万两常例银,嘿嘿嘿……搞不好花不出去呢。

郑国辉往京城呈送的信函不少,但大多都是云山雾绕的言词,这是官场常例,没人会说大白话。

万一信函丢失,或者落到有心人手中,岂不是明证?

比如密函中

几万两银子会说成“几头“几山”“几邻”“几水”“几本”“几科”等等,怎么都解释的通。

“几头”嘛就谈牲畜,“几山”就聊风景,“几邻”就说乡情,“几本”就谈学业进境,绝不会有错的。

例如这一封密函

“部堂大人钧鉴;

门下万幸得到部堂大人垂青,来信考校有加,自学学识渐涨,日常功课督促甚紧,门下片刻不敢懈怠也。

日常练兵演武间隙,亦手不释卷,月增新书二本,眼界大为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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