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显得有些忧心,刘纳言坐在一旁,一脸平静地看着书。
刘纳言笑道:“伯规,放心吧,大王分得清轻重!”
李善满脸郁闷:“我最担心的,就是大王成了门阀公敌,那该如何是好?”
刘纳言摇摇头道:“这个天下姓李,大王只要不谋反,任何事都不需要担心!”
看着李贤回来,李善如丧考妣:“大王,您把天捅成窟窿了,这该如何是好?”
李贤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地道:“伯规你想多了,税改、军改、铸钱三事,你觉得有几件事会轮到本王头上?”
“啊……”
李善惊讶地望着李贤道:“大王的意思是……”
刘纳似乎恍然大悟:“陛下会过来摘桃子?”
“这是自然的,你们也不想想,这道新政一旦成功,莫说太子之位,就算那个位置也是铁打的!”
李贤淡淡地道:“此事怎么可能落到本王头上!”
其实献策之前,李贤就想清楚了,如果自己年长几岁,哪怕刚刚加冠,当然如果历史不变的话,等自己加冠,太子李弘也该死了。
那个时候,此事肯定会让李贤督办,现在李治有极大的概率会让李弘这个太子挂名,宰辅重臣督办,一旦成功,这是李弘的功劳。
如果失败,那就是宰辅执行不力,无论如何都牵连不到李弘的头上。
李善松了口气道:“如果只是建言献策,事情大可挽回!”
李贤沉吟道:“如果本王所料不差的话,戴相或姜相会有一人督办此事,大概率是姜相!”
李治最担心的是门下省,现如今姜恪当了两年多左相,差不多该换位置了,这个位置太重要的一个位置,一般很少超过三年,历史上大非川之败,怎么也轮不到左相出镇凉州,偏偏姜恪从左相的位置上,直接前往凉州出镇凉州道行军大总管,以伐吐蕃,一直到去世。
姜恪死于任上,这说明姜恪其实已经得不到李治的信任了,要么因为姜恪投靠了武则天,要么就是他得罪了李治。
李贤的新政改革,分别从税制、军事以及铸钱这个方面着手,税改是最得罪人的活,非姜恪莫属。
李善道:“大王,您此举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
“这也不算是为他人作嫁衣!”
李贤淡淡地道:“本王从来不在意什么功劳恩赏,只要大唐得利,天下百姓得利,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杨盈秀在书房的屏风后面,望着李贤,目光里充满了敬佩之色。
李贤道:“税改不会放任本王施为,无论是军改和铸钱,总会交给本王一项!”
就在这时,郭怀亮来到门口,轻声道:“大王,宫里来人了!”
李贤来到院中,一个黄门满嘴堆笑道:“传陛下口谕,诏雍王进宫见驾!”
李贤急忙躬身:“臣奉诏……”
杨盈秀也不等李贤说话,他趋前几步,顺手塞了一条金刀子在那黄门手中。
那黄门急忙拢在袖子里,眼睛笑得眯缝起来:“奴婢愧不敢当,陛下心中挂念大王,知道大王前几日歇息得晚,特意备下了一些冬日暖身的茶饮……”
李贤来到甘露殿的时候,李治正坐在一个小火炉前,亲手煮着茶。
“阿爹!”
李治望着李贤,缓缓开口:“六郎,阿爹,愧对你!”
李贤此时心如明镜,自然猜测到了李治所想,无非是李贤的税制改革,以及军事改革,铸钱虽然有利可图,可这是明面上的利,为国库铸造,那就不是好活了,就像后世的造币厂,干的是苦力活。
李治端着一杯茶,递给李贤。
李治微微有些心虚地道:“阿爹想晋升你为尚书左仆射,奈何,中书省不肯草诏,左相也表示强烈反对!”
李贤迟疑了一下道:“臣才学浅薄……”
“客气的话不说了,朕亏待你了!”
李治拍了拍李贤的肩膀道:“阿爹已经下诏,在陇右十九郡,试行新政,进入税改!为了避免掣肘,朕直接下诏门下省施行此法,太子和左相总负其责……仁贵负责军改,为了免生事端,此二事你还是回避了吧,阿爹不会亏待你,铸币局,你来管,但是朕要你至少要铸两百万贯!”
李贤微微一愣:“才两百万贯吗?”
这活李贤其实是专业的,他可是矿大本套连读,虽然干了几年机关办公室副主任,可事实上,李贤是冶金工程专业的,虽然专业是炼钢,可对于提炼铜,并不陌生。
制约大唐铸币困难的真正原因,就是铜矿少,也有生产力低下的原因,现在阿尔泰山那里有大铜矿,只要改善冶炼技术,就可以大量生产黄铜,有了足够的铜,铸造钱币很难吗?
其实对于李贤这样专业的人士来说,大唐的铸币方式太原始,生产效率太低下,完全可以把煤炭提炼成焦炭,以焦炭炼铜。
李治微微一愣,大唐最多的时候,一年十六个炉子全开,不过是铸造八十余万贯铜钱,这个数量已经不少了,现在让李贤掌管铸币局,提高两倍多的产量,这本来就是想让李贤求情,他再降低产量。
可是李治也没有想到,李贤居然还嫌两百万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