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海城,大雨终于停止。
不等太阳出来,论钦陵急忙率领数百通颊骑兵,踩着泥泞,来到乌海城下,此时的乌海城已经空无一人。
论钦陵望着空空如也的乌海城,长长叹了口气:“薛仁贵还真会把握住时机……”
在刚刚下雨的时候,论钦陵其实已经判断出大唐命不该绝,无论是河口之战大败,还是乌海城之战,都是论钦陵利用诱敌深入的策略,引诱唐军西进。
要知道大非川海拔只有三千至三千五百米,海拔虽然高,对于唐军有影响,可影响有限,但是乌海城这边却海拔四千至四千五百米,唐军的战斗力大减。
如果不是郭待封战败,薛仁贵其实是虚晃一枪就跑,决战地点是放在大非岭,那就影响有限了,虽然说三千五百米依旧会有高原反应,可事实上,薛仁贵是四月率军从关中出发,一个月后的五月初抵达大非川,经过两个多月的适应,唐军已经可以适应大非川的气候了。
赞婆道:“他们粮草断绝,又能跑到哪里?他们冒雨行军,肯定跑不快,咱们追,应该可以追上……”
论钦陵叹了口气道:“打仗不是儿戏,谁也难说必胜,贸然开战,大不智!”
论钦陵虽然率领吐蕃一国之兵来战,这也是一场豪赌,赢了固然皆大欢喜,若是输了,吐蕃可承受不住这个后果。
“此战必须打下去,若不能取悦赞普,只怕我们……”
“只能如此了!”
论钦陵道:“全令,各部拔营,追击唐军!”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缓缓地冲上云霄,响彻天际。吐蕃大军开始出发,马嘶人喊,乱作一团,经过半个时辰的准备,吐蕃军队开始出动。
如果从天空俯瞰,吐蕃军队就如同一朵巨大的乌云,这团乌云中人喊马嘶,依稀可见数十万骑兵正齐头并进,东望不到头,西望不见尾,仿佛黄河决堤了,滔滔巨浪浩浩荡荡地漫过平原,如同山洪暴发,奔涌而来。
大非岭,唐军大营。
这是两个多月以前,薛仁贵在的时候指挥唐军将士搭建而成,因为大非岭缺乏高大的树木,这座营垒就用泥土做出的垒砌而成,如同一座小型城池,不仅有粮仓,营房,还有横平竖直的道路、水井、马厩,就连修缮甲械的工坊也应有尽有,除了营墙不如城墙,但也非常坚固。
在郭待封放弃这座大营前往乌海的时候,吐蕃军队对这里进行了破坏,水井被填平,大量房屋被烧,只不过,房屋框架和营墙还在,修缮起来,事半功倍。
在原本的历史上,郭待封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乌海城,在遇到这场暴雨时,薛仁贵还不知道后方大营被端掉了,错过了最佳撤退的时机。
因为郭怀亮在黑马河发现了唐军辎重部队战败,吐蕃人为了追击郭待封部,甚至来不及打扫战场,他就烧毁了遗留在战场上的粮草,这让赞婆大为吃惊,为了掠夺这些粮草,他们不得不派人打扫战场。
反而给了郭待封撤退到乌海的机会,再次回到大营,唐军将士士气低落,毕竟,粮草几乎丢光,他们对未来非常迷茫。
薛仁贵从郭怀亮的只言片语中,发现一个问题,李贤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开始准备了,筹备钱粮,雇佣民壮,与弘农杨氏合作。他望着郭怀亮问道:“雍王殿下如何得知此战必败?”
“卑职不知!”
郭怀亮道:“大王在秦州筹备了五万余贯的粮草!”
薛仁贵道:“这么说,雍王殿下也没有朝廷的圣旨?”
“没有!”
“也没有朝廷的调兵鱼鱼符?”
“没有!”
“雍王殿下想得太简单了!”
薛仁贵叹了口气道:“就算雍王殿下有粮草,也可以征调兵夫,他没有机会把这些粮草运过来!”
郭怀亮道:“我家大王能做到!”
“真当吐蕃人是傻子吗?”
薛仁贵苦笑道:“吐蕃有三四十万大军,他们会把大非岭团团包围,根本就不会给雍王殿下机会!”
就在说话间,薛仁贵的目光落在案几上的茶杯里,茶杯里茶水荡漾起来,形成一道道微波,薛仁贵的脸色大变:“吐蕃人来得真快,这下好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整个大营顿时被压抑的气氛所笼罩,不少民夫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而全副武装的士兵则迅速集结,准备应战。
郭待封望着无边无际的吐蕃大军,脸色苍白,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
薛仁贵见不少将士脸都白了,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以寡击众,拼的就是一股气势,还没打就怕了,再好的装备也是白给!
薛仁贵望着着眼前的将士们,怒喝:“告诉我,我们是谁!”
“大唐府兵!”
“我们大唐以武立国,大唐府兵是一支铁血雄师,从立国那天起,我们大唐就没有输过,”
薛仁贵朗声道:“我们头顶的天,是大唐的天,我们脚下的厚土,是大唐的地,我们身后是大唐的子民,我们……”
众将士大吼:“我们必誓死捍卫之!”
薛仁贵道:“我们打过无数场恶战,一次次血流成河,一次次伤亡惨重,但是最终尸体铺满战场的,永远是我们的敌人!在我们面前,就没有打不垮的敌人!不管是突厥还是吐蕃,在我们的横刀面前,他们只有投降或者死亡,没有任何理由,只因为我们是大唐钢铁雄师!”
唐军将士们近乎癫狂的嗥叫起来:“万胜!万胜!”
那打肺里吼出来的吼声硬生生压倒了千军万马奔腾的巨响,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狂热而自信,在他们眼里,那滚滚而来的吐蕃大军只是一堆军功章而已!
薛仁贵松了口气,军心可用,还有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