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站立不动，任由纪野剖开了自己的胸膛，他的复眼已经消失了，重新出现的一双眼睛，一片血红，有鲜血顺着他的嘴巴、鼻子、眼睛不断往外流淌鲜血。

他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你们竟妄想……神……谢先生不会放过你们……”

在他眼里，面前的纪野已经开始模糊。

“还有你……这东西……不是你能承受的……”

“你会死得……比我更惨……惨……惨……”

天苍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一个“惨”字不断重复，最终几不可闻，他站立着的身体，终于仰天往后，重重栽倒下去，倒在地面，发出巨大声响。

他体内有烟雾涌出，这是意念体破碎涌出来的能量所化，当然，这些涌出来的能量，全部被四周的烟雾吞噬融合了。

这位“大成区”无常的首领，不知活了多久的天苍，就这样烟消云散，彻底死亡了。

看着面前天苍死亡，纪野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正想转身，突然感觉就像泄气的皮球，体内原本沸腾汹涌的意念能量，开始源源不绝往外流失。

纪野一惊，感觉左臂处传来疼痛，一阵强烈困倦来袭。

他左臂骨头断了，还没有完全痊愈，刚刚处于紧张战斗中，生死之间，顾不得左臂受伤，也感觉不到疼痛。

现在杀了天苍，危机解除，他才突然发觉左臂剧烈疼痛，身体每一处都涌出肌肉被拉伤的疼痛，最可怕的就是体内意念能量流失，就像突然间身体就被掏空了。

他想要移动，却发觉天旋地转，刚跨出一步，就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纪野倒在地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模糊看到有双脚在朝着自己走来，他知道这是马太婆的脚，她在朝自己接近。

“完了……”

纪野心里涌出最后一个念头，马太婆一直想要超渡自己，送自己入轮回，她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对自己下手？

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等纪野猛然惊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显出黑色钩子自保，当双手上的黑色钩子出现，本能护住身前要害，他突然发觉自己正躺床上，睁眼看到的是上方屋顶的瓦片。

“这是老秦家的卧室？”

纪野立刻反应过来，一边将黑色钩子缩回身体里，一边观察四周，房间光线阴暗，现在应该是晚上，他看到了熟悉的窗户，窗户边的那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这些他都很熟悉，之前他在这里住了几天。

“看来这老太婆没有趁着我昏迷把我超渡了……”

纪野慢慢坐了起来，感觉身体还是很虚弱，脑海里回想昏迷之前发生的种种。

看向自己左臂，重新上了夹板，里面隐隐作痛，原本他感觉左臂伤势好了大半，但现在看来，这左臂伤势又严重了。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纪野看窗外漆黑一遍，街道上空无一人，显得十分寂静，原本晚上笼罩马庄的云雾，现在却消失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脚步声，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缕灯光也照射了进来，老秦手里端着一根点燃的蜡烛，走了进来。

“我估算着你现在应该要醒了，感觉怎么样？”老秦脸上依旧带着他熟悉的笑容，露出一些关切，一边说一边顺手将手里的蜡烛放在了桌子上。

马庄很早就通了电，只是这卧室的灯坏了，老秦平日一个人住，这间卧室用不上，灯就没换，现在纪野住进来了，暂时就蜡烛凑合着用。

纪野摇摇头道：“不太好，左臂这伤好像严重了。”

老秦点点头道：“昨晚你这手臂用力过度，又重新断裂了，现在估计又得要拖一个多月才能痊愈了。”

纪野微微一惊：“昨天晚上？你说我杀天苍已经是昨天晚上的事？”

“对，你昏迷了一天，我检查过你的身体，除了左臂重新断裂外，其他倒是没什么。”

纪野微微皱起了眉头。

“对了，你肯定饿了吧，出来吃点东西。”

老秦还是像之前一样的热情，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对于这老秦和马太婆两人，纪野有些看不透。

听得他说到饿了，纪野才感觉腹中饥肠辘辘，点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来到大堂。

纪野记得马文和文哥就死在了这里，上方的城隍画像还溅了不少马太婆的鲜血。

现在来看，原本断裂的香案重新换了个新的，上面依旧摆放着香炉和瓜果之类的供品，城隍爷画像上的鲜血已经看不到了，马文和文哥的尸体自然也不见了，连地面上溅的血迹都清理干净了。

老秦很快端过来准备好的饭菜，纪野满脑子疑惑，但忍住了，准备吃完再问。

纪野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快要吃完的时候，原本虚掩着的大门被推开了，马太婆拿着拐杖，慢慢走了进来。

看到马太婆，老秦忙着迎上去，一脸心疼道：“不说了让你卧床休息？你肋骨断了两根，虽说不是特别严重，但也得要好好休息。”

“不碍事的。”马太婆摇摇头。

纪野放下刚刚吃完的空碗，正要说话，马太婆递过来一个看起来样式很古旧的收音机，道：“你想要看到的收音机，是这个吗？”

纪野怔住了，这台古董收音机他看了几十年了，如何不认识，只是他没想到，马太婆真的拿到了。

心头一紧，根据马太婆之前和他的约定，帮他拿到收音机，完成他的心愿，就会送他入轮回。

这老太婆今晚来，是要对自己下手？

自己昏迷的时候，她想杀自己轻而易举，却想不到还非得等自己醒来，让自己看到收音机，完成心愿，这才动手吗？

纪野不知道该夸这老太婆信守诺言，还是想说她愚蠢，至少换了自己只怕是做不到。

以老秦和马太婆的关系，一旦马太婆向自己动手，老秦也会出手相助，自己到时面对的可不是一个马太婆，而是她和老秦。

没等纪野回答，马太婆接着道：“我孙女帮你拿到了，倒是费了一点功夫，现在给你，也算了却你一件心愿。”一边说一边将收音机放到了纪野面前。

纪野拿起收音机，看似把玩，实际脑海里想的全都是该如何动手，是要先下手为强，还是先示敌以弱，再趁其不备偷袭。

这一瞬间，纪野心里就制定了方案，一旦翻脸，他就先掀起面前桌子，砸往马太婆和老秦，只要能挡得他们一瞬，自己就能趁机冲出，到了外面，这老太婆和老秦未必能追上自己。

打定主意，纪野镇定下来，放下手里收音机，淡淡道：“既然心愿了了，马太婆今晚这是要来送我入轮回了？”

马太婆听得这话，摇头道：“那倒不是，情况发生了变化，之前和你的约定自然不能再作数，只是我孙女帮你拿来了收音机，这就拿给你了。”

老秦笑道：“难怪看你突然变得如此紧张，原来是误会了，以为老太婆要对你动手。”

刚刚一瞬间纪野浑身肌肉绷紧，这是将要发力的表现，老秦和马太婆都是人精，纪野的细微变化，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这次轮到纪野微微一怔，道：“什么意思？什么情况发生了变化？”

马太婆双手撑着手里的拐杖，缓缓道：“你被城隍老爷选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