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座椅上,都铺着厚厚的皮毛,即使是冬日也会感觉太冷。
张二奎拎着自己的布包,在一张宽阔得好像坐榻的椅子上坐下。
对面坐着一位服饰朴素,却穿金戴银的青年。
朱元璋曾下令,对天下臣民的穿着做出严格规定。
商人、平民大都只能穿些朴素的颜色,不能穿些红、紫、黄等艳色。
关中作为秦藩的核心之地,对这些律令遵守的并不多。
经常有人穿各种各样的颜色,也不会遭受太重的处罚。
不过张二奎还穿着研究所发的制式棉服,样式和后世的军大衣类似。
只是颜色是更深沉些的蓝色,而非绿色。
“这位兄台。”
对面的青年,先是看了看张二奎放到桌面上的帆布包上技术能手几个字,才开口道:
“在下何文远,不知如何称呼?”
张二奎这才将目光从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收回,看向眼前的青年:
“叫我二奎就行。”
“二奎?”
何文远先是一愣,随后连忙问道:
“可是前年的头名状元,张二奎?”
“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张二奎虽然前年考了第一名,但是因为他考完就直接加入了研究所,很少在外露面,经过两年时间,还记得自己的人,其实已经很少了。
何文远苦笑一下,自己当初可是将他视作自己的对手来着。
没想到两人会在这种地方碰面。
略带苦涩道:
“当年那场考试,我是第二名,比你低了十分。”
“哦~”张二奎恍然,难怪刚刚听到这个名字觉得熟悉。
“张兄现如今还在为秦王钻研学术吗?”
何文远生硬地转移话题,不想在这个令他难堪的话题上多说些什么。
而是问起了张二奎最近的情况。
“是啊,当年殿下问我是否还想继续学习些深刻的内容,我就应了下来。”
张二奎理所当然道:“这些年跟着殿下,我也学到了之前不曾学到的东西。”
“何兄呢?这些年又在做些什么?”
张二奎在研究所内,从未见到过何文远,说明当年他就选择了那条自己没有选择的道路。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做事。
“我啊,之前在城外一家化肥厂做技术总工。”
何文远说道:“后来觉得这样下去没什么意思。”
“就从化肥厂出来,自己做了一些买卖。”
“得益于殿下,现在买卖做得还可以。”
张二奎看了看对方手上身上的金玉首饰,这生意看起来不仅仅是还可以那么简单,应该是非常不错。
“张兄这一趟是要去哪,可是要去潼关公干?”
张二奎摇摇头,“不是去潼关,我这一趟是要回乡。”
“回渭南。”
何文远曾经找人调查过张二奎的背景资料。
那时候的他还以为张二奎和他一样,也是哪个世家出来的。
但是调查过后才发现,其实张二奎的家境很普通,父母都只是渭南煤矿的普通工人。
要不是秦王在渭南开设煤矿,他说不定还在渭南种地呢。
“我家娘子快要生了,我这一趟正好回家看看她。”
张二奎腼腆笑了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要不是这样,我都不会坐这趟车。”
“一趟车就要一两多银子,实在是贵的离谱。”
“可是娘子生产在即,像平常那样赶路回去,恐怕又会来不及。”
“实在没得办法,只能够咬咬牙买上一张票。”
何文远闻言有些感慨道:“到渭南距离不过一百二十里,车票也才一两多银子。”
“你像我,坐车到潼关城,全程三百里,可是要足足三两银子。”
“这蒸汽列车速度虽快,行驶起来平稳无比,但是定价却太过高昂。”
“别说是普通人,便是小富之家,也不太坐的起。”
何文远背后有着何家的支持,才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快速起家,赚下数以万两的财富。
但是像张二奎这样刚刚起势的家庭,虽然一年下来也能攒下几百两银子。
相比起一般民众,已经是极为富裕。
但是也只能偶尔坐一次蒸汽列车。
除了蒸汽列车刚刚开发出来,价格高昂的因素外。
收入的增速,没有跟上经济增速,其实也是一方面。
“以何兄的家世,这对你来说恐怕不成什么问题。”
张二奎询问道:“不知何兄此次前往潼关,是去公干?”
何文远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扳指,“此次我要去的地方,可不是潼关。”
“而是京城!”
何文远略带感慨地看往窗外的景色道:“这一趟过去,恐怕要许久才能够回来。”
“哦?这是要去做什么?”
张二奎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关中,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西安城。
京城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
“去替殿下,做一些生意。”
何文远不愿意透露太多,“不过现在这事情还没有什么眉目,到底能不能做成也不好说。”
笑了笑“就不和张兄说太多了,否则若是没做成,只怕会叫人笑话。”
何文远要去京城做的事情,自然和朱樉与朱标在几个月前谈成的合作有一定关系。
事关其中的市舶司问题。
海禁政策到底要不要废除,在朝堂上还没有形成定论。
各路人马都还在争吵之中,包括朱元璋也和朱标有一些不同意见。
市舶司到底能不能再开,就算是朱樉也没有信心和把握。
不过海上贸易,对自身无比重要。
朱樉自然是不打算放弃。
因此便派出何文远到京城打头阵,不管能不能成,先做了再说。
就算海上贸易不成,也能够增加关中到京城的贸易。
这些年从关中输出到京城、江南等地的货物越来越多。
京城之内,随处都能见到贴着秦王府标签的各种商品。
小到针头线脑,大到纺车机床,无所不包,无所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