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缓缓点头,大脑飞速运转。于谦上前一步,指着地图道:“陛下你说的决战于国门之外,还是有可能的,就看石亨,杨贵芳,还有新上去的王越,朱永,白圭他们是否能配合了。我军如今骑兵的实力,并不比草原骑兵差,何况我们还有神机营。”
他开始对着地图分析,朱祁镇听得极其认真。
……
乾清宫。
朱祁镇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他立刻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石彪。
“陛下,案子还未有进展。”石彪跪拜,“臣有罪!那参将死后,线索就断了。事涉藩王,陛下你说要慎重,锦衣卫许多手段不好用啊。”
“别特么找原因!”朱祁镇冷道。
“陛下,臣斗胆,藩王可能都要陛下命了,陛下你就不用顾忌了。”石彪拜道,“这可不是仁慈的时候,陛下你熟读史书,知道臣的意思。”
朱祁镇被气笑了,也只有石彪这样的心腹大臣,才敢这么说。他拍了拍石彪的肩膀,道:“朕明白!你难,朕也难,很快就面对内忧外患的局面。”
石彪抬起头,眼中杀机毕露:“陛下,那更是不能手软,三年前,还是你说的,要杀出一条路。陛下,三年过去,你咋还变柔软了呢?陛下,不是臣说你,不能沉溺温柔乡。温柔乡英雄冢,你可是要成为圣君的人啊。”
朱祁镇:“!!!”
哪轮到你这个粗鄙武夫来劝谏朕了?
“滚滚滚,查你的案子去。”朱祁镇挥手。
“陛下,切莫消磨了英雄气啊。”石彪走到门口还喊了一声。
朱祁镇扶额,哭笑不得。
……
一个月后,北疆。
大雪虽已悄然退去,留下一片片斑驳的残雪,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仿佛冬日之魂不愿轻易离去。寒风如利刃般切割一切,带着哨音穿梭在荒芜的山峦与沉寂的草原之间,卷起阵阵尘土与细碎的冰屑,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天空像是被厚重的铅云遮蔽,不见阳光,只偶尔有几缕阴郁的光线费力穿透云层,投下斑驳而幽暗的光影。这样的天色,让人心生压抑,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四周,远山轮廓模糊,近处草木皆显萧瑟,一片死寂之中,只有风的呼啸和偶尔传来的野兽低吼,增添了几分不祥之感。
二十四骑从草原某处疾驰而过,他们各个浑身是血,有的人身上的刀伤还在汩汩冒血。其中十几匹马上,还驮着尸体。
为首的竟然是杨贵芳,他一个急停,环视四周后道:“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了,大家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他们迅速下马,坐在地上,取出食物和水,大口大口开喝开吃。杨贵芳走到一个神色哀伤的年轻人面前,一笑:“王越,还没缓过来呢?你丫可是新军三千营主将,就这个胆?”
“老刘是为了帮我挡刀,才死的。”王越眼中含泪。
他领着新军到了北疆,就被分配到了大同。与杨贵芳同龄,又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很快就混熟了,听说杨贵芳要亲自带一队探子入草原,他硬是要跟来。
“别娘们唧唧的,你这样,老刘看不起你。是吧,老刘?”杨贵芳拍了拍马背上的尸体。
探子的规矩,要带袍泽的尸体回去。实在不行,也会烧了,不给敌人留下任何线索。杨贵芳眼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对王越道:“什么是袍泽?就是能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今天不是你,换成其他人,老刘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挡下那一刀。”
“是我没用!”王越咬着牙道。
“这就是战场!”杨贵芳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在战场上多杀敌,把老刘的那份功劳,一起挣了,你就对得起他。”
他很理解王越的心情,因为几个月前,他也如王越这般。他自己都想不到,才短短几个月,他这个潇洒如玉的公子,变成了一个心如铁的糙汉。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他挥挥手。
二十四人上了马,疾驰而去。
……
当他们回到大同城,守卫们看到马背上的尸体,齐齐右手横与胸前,致敬。杨贵芳带着王越,来到中军大帐。
郭登正立在地图前,向另一个人解说着什么。杨贵芳和王越看到那人,都一惊,齐齐行礼:“参见石帅!”
那人是石亨,已经是北疆边军的主帅。石亨犀利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瞪眼:“你们两个,身为主将,竟然亲自去探情报?简直是胡闹!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们不懂?需要你们亲身去犯险?”
杨贵芳乐呵呵的上前:“石帅你别生气,下次不会了。我们这次入草原,可得到了一个大情报。”
王越也上前一步,沉声道:“也先,他来了,带着三十万大军,来了!”
石亨和郭登,齐齐大惊。
杨贵芳详细说了一遍,原来他们这次入草原,碰到了也先的大军。但是,他们在撤退的时候,被对方的探子发现了,双方一番激战,死了十几个袍泽。
“立刻奏报京师。”石亨下令,“本帅回宣府,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杨贵芳,王越,你们要决战于国门之外,看你们的本事。”
“是!”杨贵芳,王越齐齐领命。
……
京城。
朱祁镇正在文华殿与内阁大臣们议事,今年内政的主轴依然是推行新政和治河。内阁这边终于都没了异议,麻烦的还是在地方。
作为皇帝,他也理解到了太祖的难处,那就是谁都不敢信。地方士绅,如果与地方官联合起来,那就能懵他这个皇帝。
所以朱元璋搞出了个地方三司,让他们相互牵制。可这又产生冷外一个结果,就是三司内耗。朱祁镇虽然彻底启用了巡抚成为地方一把手,可他也担心巡抚和士绅联合啊。
如要牵制巡抚,又得抬出另外的职位,那又开始内耗。他发现,特么,这就是个死循环。可如今要推行新政,只能相信巡抚了。实在不行,到时候把巡抚调换,让他们换个地方。
“陛下,南方的漕粮,也陆续到京了。”商辂禀报。
因为南方路途远,所以他们的漕粮都是第二年到京,有的甚至要九月才能到。朱祁镇微微皱眉:“让南方的省加快,朕担心北边很快就要开战了。”
他话音刚落,于谦急急进来,手里捧着谍报,参拜道:“陛下,边疆八百里加急,也先,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