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这两天走遍了祥符县城的大街小巷,当然不能与京城相比,但也还算繁华,毕竟是个中转码头,来往的商旅船只也多。
“这市集人还挺多。”张伦道。
“多亏了大明朝各地的这些集市,乡民们种植的桑麻才有了卖处。”朱祁镇边走边观察。
此次出宫,他见识颇广,收获颇丰。日后批阅奏折时,便能更洞悉官员们的把戏。两人正行进间,忽听有人高呼:“闪开闪开,巡抚大人驾到!”
一队人马自城门口而来,前方有人高举两块牌子,上书“回避”与“肃静”。张伦抬头望去,哼声道:“新来的巡抚,何人?排场竟如此之大。”
“你的本家,张鼎。”朱祁镇目光冷峻,“锦衣卫已递来谍报,此乃内阁的最新任命。”
张伦皱眉思索片刻后道:“我想起来了,他之前是不是户部侍郎?太后的人,怎会让他当上巡抚呢?
朱祁镇摊摊手:“朕这段时日不在龙舟上,未曾批阅奏折,也不知晓内阁为何选了他。他这个巡抚,负责巡视灾区三省,权力可大着呢。”
“不对呀,巡抚级别的官员,应由陛下你亲自钦定。”张伦表示疑惑。
“朕出京前,已赋予首辅临机专断之权。”朱祁镇一笑,“否则事事都需请示朕,而朕又在路上,那得耽误多少事。”
张伦面色古怪:“陛下,臣怎觉得你是想做甩手掌柜呢?”
朱祁镇横他一眼:“朕是那样的人吗?”
几句玩笑过后,他神色一正,认真道:“这张鼎是见过朕的,不能让他发现朕。否则,朕的行踪就暴露了。”
……
朱祁镇回到县衙,发现那巡抚大人并未来这里,而是去了开封设在祥符的臬司衙门。他也松口气,不来也好,免得不小心碰上。
这时,锦衣卫暗卫上前禀报:“陛下,巡抚大人一进臬司衙门,就将里面的灾民全部赶了出来。而且,他还以巡抚的名义发布了告示,对城中的灾民制定了十几条严格的规定。”
“呵呵,新官上任三把火吗?”朱祁镇冷笑一声。
“难道他不知道钦差大臣正在祥符吗?”张伦感到无语。
杨贵芳正好从外面进来,自嘲的摊手一笑:“万安他们都去拜见巡抚大人了,嘿,我这个钦差大臣被冷落了。”
“倒是不难理解,因为你这个钦差大臣,是朕临时任命,并没有明发谕旨。”朱祁镇一笑,“朕估计那巡抚保不准还以为你是假的。”
杨贵芳哼一声:“那个张鼎,之前我与他也打过交道。哼,明天本钦差就去会一会他!”
朱祁镇想了下点头:“也好!我们也不能在祥符耽搁太久。”
“不行,明天上午我得先去码头。”杨贵芳皱眉,“从临近县购得的赈灾粮到了,接了粮,再去找那劳什子巡抚。”
“粮到了?太好了,朕与你同去。”朱祁镇大喜。
因为这几天眼看着粮食没了,他正捉急呢,不然,灾民们又要挨饿了。
……
翌日一早,他们仨就来到码头。
运送粮食的船正好到了,杨贵芳当即下令众人从船上搬运粮食。朱祁镇亲自上了船,想去帮忙。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近千名甲士迅速向码头奔来,到达码头前沿后,为首的千户大声吼道:“所有人都不要动,否则,格杀勿论!”
正在码头指挥的杨贵芳闻言大怒,走上前去厉声喝道:“大胆!本钦差在此,你们是哪路人马?想干什么?”
“钦差?”那为首的千户面露狐疑之色,“我奉巡抚衙门的命令,来抓这些人,他们私买粮食。”
“私买?”杨贵芳更加愤怒,“难道你不知道这些是赈灾粮?是用来拯救灾民性命的!”
那千户被杨贵芳的气势所震慑,他昨日刚随巡抚大人到来,并不认识钦差。他退后一步,解释道:“巡抚衙门昨日发布的告示,这段时间禁止买卖粮食。”
“哪个巡抚衙门?叫他来给本钦差回话!”杨贵芳逼近几步,吓得那千户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甲士的后方传来:“杨贵芳,你好大的架子!”
所有甲士都站到了两边,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万安等一众官员。杨贵芳冷笑连连:“张鼎,你这个巡抚的架子更大啊。见到本钦差,还不跪下?”
他伸手就要掏出皇帝的令箭,却发现今天起得太早,忘记带了。
张鼎走到杨贵芳面前,目光阴沉:“杨贵芳,你什么时候成钦差了?陛下可从未明发谕旨,内阁和朝野上下都不知道此事。”
“陛下临时任命!”杨贵芳气势凌厉地回应。
“那就等本官核实了再说。”张鼎冷哼道,“现在,这里本官说了算!”
杨贵芳怒极而笑:“你要干什么,这是灾民救命的粮食。”
“干什么?你煽动灾民进城,强迫豪绅捐款,本官要参你!”张鼎冷笑,“你这个钦差最好是真的,否则,假冒钦差,等着被砍头吧。”
杨贵芳十分轻松的摊摊手:“所以呢?你要把这些粮食搬到哪去?还给那些豪绅富商?”
“这事你管不了!”张鼎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