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齐之,你当着所有考生的面,说出实情。”朱祁镇冷道。
“我说,我说!”王齐之转身对着考生们大声道,“我没有从胡尚书那买考题,是成国公府的管家给我考题。可我没想到,等我高中了,他要我诬陷胡尚书,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就杀了我一家老小啊。我按照他们说的做了,可他还是不放过我,若不是锦衣卫及时赶到,昨夜我一家老小就被他们杀人灭口了……我……”
他把如何诬陷胡濙详细说了一遍,所有考生都惊了。但是,依旧有人不相信,认为此刻的王齐之定然受到了胁迫。
“诸位,这事其实很容易辨别。”朱祁镇朗声道,“科场卖考题,那是要杀头的,这么做,肯定有巨大的利益驱动才行。可胡濙快八十的人了,他图什么?功名利禄,他都有了!”
“可成国公府的管家,又图什么?”有人发问。
“这话问得好啊!”朱祁镇摊手,“朕也想知道,最近传言颇多,朕已经在全力追查了。”
他适当的叹息一声,显得很为难的样子。众考生瞬间明白过来了,春闱之前,陛下抓沈鼓杀沈鼓,为了什么?
粮仓一案啊,那时候就传言,沈鼓盗的官粮,进了京城的三大米行,而三大米行的背后,正是成国公还有那太后的弟弟孙显忠。
“朕是大明的皇帝,你们可能都以为,朕是无所不能的。”朱祁镇苦笑着摇了摇头,“实则不然,罢了,不提了。”
……
众考生相信王齐之说的是事情,但是,又有考生站出来:“陛下,可科场不公啊,那老翰林也说了,就算我们侥幸高中,也只是抄抄写写,绝无出路。”
在座的考生也都是这么认为的,都附和。此时,于谦带着门下四人也过来了,他们是不放心陛下。
他们本要上前的,可看见朱祁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台阶上坐下,与考生们显得更近了。他摊手道:“朕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有一户人家,祖上从未出过秀才,到了这一代,父亲决心让两个儿子读书考功名……”
终于到了春闱时,兄弟俩同时赴考,两个儿媳妇跟着婆婆在家蒸酒熬糖,烧菜做饭,等着他们一考中,就大摆酒席,宴请亲朋,婆媳几人是忙的汗流浃背。
突然,喜报传来,大儿子中举了,婆婆欣喜的对大儿媳说,好媳妇,你丈夫高中了,快出去凉快凉快吧。大儿媳妇解下围裙,去外面凉快了。可小儿媳却不能歇着,一边忙碌一边掉眼泪。不一会儿,又传来喜讯,小儿子也高中了。
“那小儿媳妇不等婆婆叫,就扔下锅铲,解下围裙,大声喊,我也到外面凉快去咯。”朱祁镇笑道,“天开始热了,朕想你们的媳妇也都在家里,等着凉快凉快吧?”
众考生听了,都大笑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于谦看了,心中惊诧,陛下一个故事,轻松解决考生罢考的问题。陛下没有向考生讲大道理,这个故事包含了八个字:父母期望,妻子等待。
考生们听了这个故事,心中怨气自然就没了。朱祁镇长叹一声:“十年寒窗,一朝高中,快何如之!朕相信你们不会放弃!”
他停顿了下,沉声道:“至于你们说的科场问题,寒门学子的前途问题,朕告诉你们,朕也在努力!朕希望,你们将来进入朝廷,与朕一道努力!”
这一番话,考生们听的热泪盈眶。
于谦看着就那么坐在台阶上的朱祁镇,低声自语:“他竟已颇有帝王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