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榆觉得又好笑又感动,第一次在陛下身上看到这种天真心性。
本来宝珠以为洗三礼办得很随意,因为黑虎不在家,十二娘也不在,没人会替她和孩子做主办洗三礼。
结果洗三礼被陈芸娘和程榆接手,她坐月子万事不用管,女客陈芸娘接待,男客程榆招待。硬是把小虎崽的洗三礼办成边城自从国都以来,最隆重的宴会。
未来的皇后娘娘抱着小虎崽见客,因为天气太冷,怕冻到小家伙,又怕大人太多让小家伙感染啥细菌。
没抱到前厅,只在后厅给女客们看一眼,笑说等满月礼时再让大家抱。
结果陈芸娘说皇上在暖阁等着,想看一眼黑虎将军的儿子。
锦岁岂能不知顾长萧的打算!亲自抱着孩子过去给他看一眼,有随行的言官在,并且顾长萧对那个规矩还是很重视。
两人真的就抱孩子这契机说了几句话,顾长萧只看了一眼小虎子,目光就无法从岁岁脸挪开,轻声问了句:“岁岁,你还好吗?”
锦岁失笑:“我很好,能吃能睡,我是在待嫁,又不是被关起来了。倒是陛下,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别瘦了哦!不然礼服又要改。”
顾长萧只觉很久很久没见到岁岁一样,有千言万语要说,却被孩子的哭声打断。伸着手看着岁岁把孩子抱走。
我连岁岁的手都没能握一下……
幸好,过年了。娶岁岁进宫的日子开始了倒计时。
凌爷爷说这是岁岁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要热热闹闹地过。只是在道观很难热闹起来,道观太大,人太少,学院的女学生们来帮忙布置了一天。
贴了窗,挂了灯笼,晚上烟一放,过年的气氛确实很浓。年夜饭锦岁亲自下厨做的,炖的牛肉锅子,片了羊肉片,包了饺子。
开饭前先祭凌父凌母,凌爷爷站在旁边,指点着锦安上香烧纸。又把猪头肉等供品搬到坟前,锦岁和锦安一起磕头行礼,天又飘起了雪。
轻轻柔柔地落在两姐弟的肩上,风声呼远呼近的低呜,像父亲不舍的手,像母亲的哽咽。
锦岁转身看着石碑,无声地说着:“你们应该在九泉之下和真正的岁岁团聚了吧?答应岁岁的事我做到了。
并且,我是真心把爷爷和锦安当成家人的,请你们放心,往后余生,我都会尽我所能地照顾他们。”
还在燃烧的纸钱被风吹的,在地上打着卷,然后渐飞渐高,好像是在向锦岁道谢,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安心了。
凌爷爷看着纷飞的纸钱,重重地叹了一声,拍拍锦安的肩膀:“走吧!”
锦安不舍地看一眼父母的坟,小声问:“阿爷,我爹娘在九泉之下,能安心吗?”
凌爷爷趁机说教:“能!不过你要考中进士,再娶妻生子,他们就更安心了。阿爷年纪大了,不知道能陪你们过几个年?
咱们祖孙三个一起团聚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你阿姐我是不担心的,就是你小子,唉,以后阿爷要不在了,你一定要听阿姐的话。”
阿爷的话搞得锦岁心里很悲伤,忙道:“大过年的阿爷您别说不吉利的话,您会长命百命的!”
凌爷爷突然笑了:“年轻时有人劝我早点还俗娶妻,我不愿意。直到而立之年才娶妻。现在可算是知道错了。”
凌爷爷就是这样,每次说到悲伤的事,大家情绪低落时,他立即就能转移新的话题让气氛变好。
锦安果然被带偏了:“阿爷哪里错了?”
“阿爷但凡早个十年娶妻生子,不到五十岁抱孙子,七十岁就该抱重孙了!多好。”
锦岁拍拍锦安的肩膀笑道:“听到没,阿爷刚刚催你考进士,现在催你早日娶妻呢!”
锦安嘴角直抽,我才九,不对,过了今天就十岁了。你们催十岁的孩子娶妻,有谱吗?
从坟地到正殿,阿爷一路都跟锦岁说,这些空地他准备做什么。
“听说长安的几个大寺庙、大道观要迁到边城来,是真的吗?”
锦岁点头:“您放心,他们抢不走您的信徒。长安那些寺庙道观,眼高于低,只接待贵客。不像咱们的道观,真正做到众生平等。”
阿爷骄傲地说:“那是!以后要问国都百姓信仰哪个道长,必是阿爷的名字排在前!”
锦岁笑道:“您在北疆和闽州的名声更响。”
锦安比阿爷还惊讶:“为什么?”
“因为我把治时疫的药,都贴了阿爷的名号。北疆和闽州都知道,凌道长的药最灵。”
锦岁又正色地跟阿爷说:“我这有几个方子,阿爷您真的可以研究一个瘟疫药方。如果研究出来,您必将名垂青史,跟孙道长并肩。”
凌爷爷点头:“道观中有大夫,岁岁觉得我们该如何着手?”
锦岁说出一个病名,让凌爷爷和锦安都是一惊:
“天。”
她将牛痘预防天的原理说了说,又说自己之前在北疆替牧民治牛时,就发现长牛痘的牛,那时她就有这个想法。
可惜因为手头上的事太多给耽误了,她可以把研究方法给阿爷,由道观带人研究。
只要研究成功,阿爷的道观必能力压长安来的佛道,成为道教之首。
凌爷爷当即表示,他要接下这个任务!于公他要造福万民,于私,他想在有生之年,替锦岁和锦安挣一份大功绩。
岁岁这个皇后,母家毫无助力,如果他能成为当世医圣,不论是朝堂百官还是权贵,谁也不敢看轻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