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将大部分罪责推到死掉的太监身上，最终也只是留下条性命，被关押在大牢中遇赦不赦。

若不是这次的陈平出使，需要个熟悉地形且头脑机灵的人。

恐怕他再次被想起时，就只剩下一堆枯骨了。

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石亨不想放弃，一路上表现的极为殷勤。

陈平看在眼里，但心中对石亨已经有了个基本评价。

人傻了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把能用的刀。

但只能当刀了。

此人目光短浅，容易傲慢自大，若是给予太多的权利，势必会反噬其主。

不过...这倒未必是个缺点。

要不要把他扔到瓦剌去呢......

深夜，营寨陷入了阴影，火盆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异常清晰。

军士手扶长刀，在营寨各个角落来回巡逻，警惕观察四周，不放过一丁点异常的动静。

也先躺在干草上辗转难眠，最后实在受不了，便起身走到帐外，准备透口气。

看着漫天繁星，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他莫名感到一阵绝望无力。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

唰。

也先感觉脸上一凉，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识伸手摸了上去。

湿漉漉的。

是血！

霎时间，也先那被京城生活磨灭的机警重新苏醒，他本能的趴了下去，就地一滚滚入帐中，用尽最大的力气嘶吼道：“救命啊！”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熟悉的语言。

“也先在这！”

“上，杀了他，绝不能让他回到瓦剌！”

“杀了他！杀了他！为了大王......”

嘈杂的喊杀声响起，也先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手漫无目的的在身边摸索。

混账，来得这么快么......

“大胆！”营帐外，又响起一声怒喝，“敢窥伺大营，找死！”

话音刚落，也先便看见帐篷上多了一蓬鲜血，缓缓向下流淌。

此刻的他毫无当年叱咤草原的英勇，发出尖锐的怪叫声，用力揪出一把干草，在面前拼命挥舞，妄图驱散扑面而来的恐惧。

过了不知多久，帐外的喊杀声终于停止。

陈平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帐中，看到也先的狼狈样，他不以为意，只是淡淡道：“太师受惊了。”

也先抬起沾满杂草的脑袋，呆呆的看着陈平，片刻后忽然疯狂的爬到陈平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喊道：“我不回去了！

我不回去了！

请您转告皇帝，我也先甘愿臣服！

我、我一辈子住在那个小院中都可以！

求您了，我不想死，我不想......”

也先话没说完，陈平便一脚将他踢到旁边，嫌弃的在地上蹭了蹭，不耐烦道：“我等千里迢迢到此，最后无功而返。

你是放心了，我等怎么办？

早些休息吧，路还长着呢。”

陈平说罢，便随手点了两名侍卫守在帐中，再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也先慢慢从地上爬起，扫了眼侍卫，不再说话，低着头抱着被子默默缩到角落。

但这一夜，注定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