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被最近诸多事宜搅和的焦头烂额的朝中重臣,齐聚于正阳门外,静静等待皇帝的到来。
但在群臣之中,却明显多出了两块空地。
附近的官员仿佛避瘟神一般,若非怕违了礼制,恨不得离开的三里远。
商辂像是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般,腰板挺得笔直,眼含期待,不停望向远处。
王骥则和张辅站在一起,四处张望,不停对那帮有意躲避的将种子弟龇牙咧嘴。
张辅实在看不下去了,轻轻撞了下王骥,低声道:“一把年纪的人了,和孩子计较什么。”
“一群见风使舵的小兔崽子,就是缺管教。”王骥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又瞪了眼想要上来斥责的礼官,“你刚回来有所不知,老夫和商辂,如今在京城的名声都臭大街了。
人嫌狗憎,上差连个问安的人都找不到。”
张辅没有接茬,紧张的望着远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成与不成,就看今日了。
王骥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张辅的声音,便疑惑道:“你想什么呢?”
见张辅还是不说话,王骥的好奇心便被勾起来了,看看左右,对张辅小声问道:“你儿子接回来没有?”
张辅闻言猛地扭头,狠狠瞪了王骥一眼,低喝道:“以后这种话休要再说!
真相如何,你又不是不清楚!”
王骥满脸计谋得逞的笑容,继续道:“这次你可算是占了头功,也不知道能得什么封赏。
按理说,你已经是郡王,不该再封。
但以陛下的性子,既然破例封你为王,说不定会再将你擢升一级。
到时候,你张辅可就是我大明勋贵里的蝎子屎,独一份了!”
“少说些没用的屁话!”张辅烦躁道:“你要实在是紧张,就去找商辂发牢骚,让老夫的耳根子清静些。”
王骥笑容缓缓收敛,将满是汗水的手,在身上擦了擦,轻声道:“你不慌?”
“陛下不是送来过旨意么,你还怕什么?”
“越老越怕死啊。”王骥看着远处悠悠道:“君心难测,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揭过去?
陛下愿意,有人也不愿意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狠狠瞪向胡濙的背影。
这些日子,就属那老东西骂的难听。
“少在这捕风捉影,陛下回来,一切自有定论。”张辅轻声劝道。
王骥好奇的看向张辅,抚摸了几下长须,迟疑道:“我才发现,你一点都不担心。
莫非...你见过陛下了?”
张辅轻哼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任凭王骥如何纠缠,再不发一言。
队列前排,胡濙看着越升越高的太阳,紧皱眉头就一直没有放松过。
在他身后,站着两名祠祭清吏司的小吏,手中捧着两个巨大的木盒,其中装满了这段时间积压下的奏章。
除了兵部和刑部,其他几部也带了不少奏章,准备向皇帝陈明这段时间的情况。
至于是否是想向皇帝示威,让皇帝明白天子不可轻易离京,否则只要他们想,皇帝就有干不完的活,那就不得而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地平线上终于冒出长长的车队。
过了没多久,一匹快马飞奔而至,带来了皇帝将要驾临的消息。
胡濙心神骤然一松,立马吩咐奏乐。
在宏大庄严的乐曲声中,车队渐渐接近了正阳门。
一辆朴素的马车行驶在最前方,马车左右,周昌陈怀仿若左右门神,顶盔掼甲,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