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手段啊,好手段。
颇有我那四伯的风范。
你说说,他究竟是突然醒悟,还是韬光养晦?”
苏幕山认真思考良久,最终还是轻轻摇头,惭愧道:“奴婢看不出。”
朱有爝也不在意,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是啊,看不透。
看不透的皇帝,才是最可怕的。”
苏幕山犹豫了下,说道:“王爷,您是觉得皇帝会用这件事做文章,对咱们出手?”
朱有爝点点头,又摇摇头,叹道:“毕竟是同宗,真要毫无理由的下重手,只会让天下人寒心,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
但一个警告是少不了的,估计还会派人登门训斥,传檄天下,命诸藩王以此为鉴。
本王的脸,这回肯定是丢大了。”
他抬起头,看着满脸屈辱愤怒的苏幕山,轻声道:“对你而言,也是个教训。
顺风顺水太久,不是什么好事。
记住今天,下次动手前,三思后行。”
苏幕山再次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好几个头,直磕的鲜血满面,才堪堪停下。
朱有爝见状从怀中拿出锦帕递了过去,继续平静道:“我四伯能承继大统,靠得就是手中刀剑。
他用那种手段上位,自然会对我们心生忌惮。
嘴上说的好听,什么都是一家人,当享富贵。
说白了,就是拿我们当猪养。”
朱有爝自嘲般笑了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园中普通的花树,冷漠道:“要那么多富贵有何用,到头来,不还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当猪,要有当猪的样子。
猪太肥,可是要被杀了过年的。”
“奴婢愿替王爷分忧!”苏幕山膝行到朱有爝身后,咬牙低声道:“以咱们这些年的布置,绝对可以......”
“什么布置?”朱有爝头也不回,笑道:“看来一只手还是不够。”
苏幕山大惊失色,猛地趴在地上,连连告罪。
“当年姚广孝的手段,才叫布置。
咱们这顶多算是自保罢了。”
朱有爝收回目光,擦着苏幕山走到桌案前,一边铺纸一边道:“你真以为出了事,那些墙头草能站在咱们这边?
恐怕到时候,他们会抢着摘了本王的脑袋。
慕山,造反没那么容易。
没有大义,就是自取灭亡。”
苏幕山不敢再说话,头紧贴着地面,很快将地砖染得殷红。
而那张锦帕,正静静躺在他的怀中。
“你还年轻,经历的事还少,行事难免有些莽撞,这也不怪你。”朱有爝往砚台里加了些墨水,轻轻研磨起来,“想让人卖命,单是金银财宝,瘦马异宝,远远不够。
充其量让他们在某些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记得于谦么?”
“记、记的。”苏幕山有些错愕,不明白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他现在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朱有爝精挑细选出一支毛笔,蘸足了墨水,悬在空中笑道:“咱们当年可是从王振手下救了他一命。
虽然是个交易,但救命之恩,大过一切吧?
可你信不信,咱们现在要是邀请他一起造反,他绝对会将这事捅到皇帝面前,然后自尽以谢恩。”
苏幕山艰难点了点头,但眼中还是有些许怀疑。
朱有爝看见了,也不在意,低头边写边道:“我见过他,是个耿直的人,也是个倔脾气。
你能心甘情愿的为我死,同样的,他也能心甘情愿为天下而死。
那帮文官胆子也够大,竟然想着要掌控这样的人,也不怕被伤了手。”
他说完便沉默了,写完几个字后细细打量了一番,才继续道:“张辅一事,就此作罢,近些日子都收敛些。
收田亩一事,暂时停一停,我总觉得不对劲,看看再说。”
“那...那些文官那边......”
朱有爝皱起眉头,想了想道:“都先停一停吧。
让我那侄孙,好好把威风耍完再说。”
说罢,他看着纸,轻笑道。
“要暂避锋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