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初到南直隶的心灰意冷,与广通王府联系的忐忑不安,到步步高升的快意满足。
想到一路走来的艰辛,他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今日事成,他将名垂青史,子子孙孙公侯万代!
而他心中对段有洪的敬畏,又深了许多。
他从未见过段有洪,但其远隔千里、就能让他在南直隶如鱼得水的手段,由不得的他不恭敬。
看来陛下登基之后,这份头功自己是领不上了。
张纯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对门口的军士摆手道:“魏国公府。”
可他刚上轿子,一名军士突然跑来,沉声道:“大人!
南直隶六部官员都已软禁,只是...只是不见了户部尚书张凤。
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
张纯无所谓的声音从轿子中传出,“此人无关大局,不必找了。
先紧着魏国公府,那才是重头戏。”
话音刚落,帘子忽然被掀开,张纯露出脸,对几名落在后面的卫所指挥点头笑道:“差点忘了几位。
按计划行事便好,等事成,我一定替诸位向王爷请功。”
几人敷衍的摆摆手,等到轿子远去,其中一人才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这帮书生就是特么心脏。
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得了势还狗眼看人低。
之前还对咱们客客气气,现在呢?
再过些时日,指不定要骑到咱们头上去了!”
“少说些废话,你还想要什么?”另一人面色复杂的看着街道上匆匆跑过的军士。
“天已经变了,总得找个屋檐吧。”
......
魏国公府前。
军士和国公府家丁正紧张对峙。
徐方和徐百战一人拎着一把长刀,站在最前面,虽然只穿了件薄薄的袍子,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惧色。
“混账东西,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谁给你的胆子,敢来这撒野!
你们想造反么!”
徐方举刀怒喝,不退反进,凶悍的气势让周遭军士一时间也不敢擅动。
张纯见状下了马车,穿过军士,淡淡笑道:“两位,莫要在这拦着了。
我有要事见魏国公,烦请通报一声。”
“公爷今日不见客。”徐方有些忌惮的看了张纯一眼,冷哼道:“张御史还是请回吧。”
“那怎么行。”张纯上前两步,将徐方的长刀轻轻推到一边,“今日若见不到公爷,误了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不见就是不见!”徐方抬起手,家丁立马将大门牢牢堵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算盘。”
张纯眯起眼睛,笑容变得有些危险,“徐方,好话不二遍,莫要自误。”
徐方怒哼一声,举起长刀,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张纯失笑着摇摇头,正要下令,忽然听见一阵车轮碾地的声响。
他扭头看去,当看见马车上丰城侯的标识时,便默默退到一边,抬手示意军士让出一条通路。
徐方也看见了马车,眼中的忌惮之色更深了。
他和徐百战对视一眼,暗暗活动了下手指,身体如紧绷的弓弦一般,蓄势待发。
马车停下,李贤穿着盔甲,颤颤巍巍的走了下来,推开了想要搀扶的家丁,缓步走到徐方面前,冷漠道。
“滚开。”
“李贤,连你也要谋反么!”徐方怒喝道。“悖逆之徒,也敢出言不逊?!”
李贤没有回答,忽然拔刀,磕开了徐方的长刀,顺势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徐方回过神,脖颈已经多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这老东西不是病了么,动作怎么这么快?
“滚。”
李贤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抹痛苦,说话也变得越发简洁。
徐方见状刚想拼死一搏,大门忽然被打开,一名青衣小厮探出头,战战兢兢道:“公...公爷请几位大爷进去。
旁的...旁的人就不要进去了。”
李贤没有丝毫犹豫,收回长刀一把将徐方推到旁边,大踏步的进了门。
张纯不清楚徐承宗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一时间有些犹豫。
“张...张御史,公爷在里面等着你呢。”
小厮汗都下来了,小心催促了一声。
张纯轻出了口气,环顾四周,看着密密麻麻的军士,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底气。
十几卫兵马在手,徐承宗凭什么翻天?
看来是多心了。
张纯整理了下衣服,无视了徐方二人的愤怒目光,缓步走进大门。
直到大门的闭合的轻响在身后响起,他忽然心生疑惑。
徐承宗是怎么知道,来的是自己?
他停步回头,看向紧张的小厮,沉默片刻后温和一笑,复又前行。
这小厮,倒是有几分眼熟。
又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