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宗一马当先走出门去,环顾四周,在樊忠身上多看了两眼,便朗声道:“贵客登门,老夫有失远迎。
不知来的是哪一位,可否出来一见?”
徐承宗已经打定主意,要给来人个下马威,以消多年的心中怨怼。
反正通商一事有于谦做保,他也没什么要求定国公一脉的事。
此时要不摆摆脸子,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向马车,语气中满是纵横睥睨的气势。
但等了许久,马车中都没有动静。
徐承宗眉头微皱,话语中也多了几分不满,“深夜突然到访,现在又不出来见人,当年定国公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么?
今日是老夫,他日若是换做一个外人,岂不是坏了我徐家的名声?”
此话一出,樊忠默默向旁边退了两步,敬佩的偷偷看了徐承宗一眼。
但徐承宗却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不对。
哪怕来的是徐永宁那个臭小子,只要他无欲无求,这么说话旁人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毕竟徐家这两支,抛去那些旁支远亲,他便是辈分最高的一人。
教训几个后辈而已,哪怕到陛下面前,他也能说的理直气壮。
在短暂的沉默后,马车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朝徐承宗勾了勾。
徐承宗见状一愣,旋即怒道:“放肆!
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虽是远道而来,但也是晚辈。
不第一时间拜见长辈,反而如此托大,定国公府上,都是如此无礼么?!”
樊忠闻言又往后退了两步,默默站到了马车边,低着头装作无事发生。
而马车的车门终于被打开,徐承宗正要开口喝骂,突然看见一个小男孩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不停打着哈欠,含糊道:“父...爹,咱们这是到了么?”
“爹?”徐承宗一惊,下意识道;“你爹不是死了么?”
听到这话,马车周围的几人猛地抬起头,纷纷看向徐承宗,眼神中满是震撼。
还有几分淡淡的敬佩。
朱见深一愣,又回头看了看,接着对徐承宗不满道:“我爹活得好好的。
你爹才死了!”
徐承宗更懵了,此时他才反应过来,是认错人了。
徐永宁今年已经九岁,而眼前这个孩子最多不超过五岁,肯定不是同一人。
但不是徐永宁,定国公府中又有谁会在这时候来南直隶呢?
想到这,徐承宗也懒得和一个娃娃计较,摆手道:“你家大人呢?
让他出来回话。”
朱见深还在气头上,攥着小拳头正准备说两句从刘邦那学来的脏话,突然感觉有一只大手按在了自己头上。
“爹,他欺负我!”朱见深双手按住脑袋上的手,回头不满道。
看着那个从马车中走出的健壮青年,徐承宗心头忽然猛烈一跳,跟着生出了些许不安。
这个人,他好像在哪见过?
不对啊,定国公和魏国公两脉已经许久没有来往,就算他眼熟,也该是个老人才对。
本能下,他稍稍收敛了兴师问罪的态度,沉声道;“你是谁?
老夫怎么记得定国公中出了你这号人物?”
刘邦舒展了下筋骨,摸着朱见深的脑袋笑道:“朕是他爹。”
“我知道,老夫问你......”
徐承宗突然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双眼微微凸出,沙哑道:“你...你是谁?”
“朕乃大明天子。”刘邦笑道:“徐承宗,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噗通!
徐承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看着灯笼下微微反光的明黄色长袍,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樊忠上前,双手捧着印玺放在徐承宗面前,冷漠道:“陛下印玺在此。”
徐承宗低下头,只一眼,便确认了真假。
他低着脑袋,汗水如雨落在地上,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