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于老爷,您还要问么?”
于谦猛地回头,只见王水根驼着背站在不远处,一手死死抓着裤子,另一只手在身上漫无目的的来回摩挲,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年富拦下了不满的王竑,好言安抚道:“此时想说也不迟。
你尽管放心,你家人的安全,交给我等绝对不会出差错。”
王水根犹豫了好一会,终于狠狠咬了咬嘴唇,走到于谦旁边,耳语了片刻。
于谦的眉头总算稍稍舒展开来。
他叫过沈荣,抬手朝人群中指了指。
沈荣立马带人冲了过去,将指到的将官拉了出来。
“混账,松开我,我什么都没做!”
“你们冤死郑指挥,现在要杀人灭口么?!”
“兄弟们,和他们拼了,他们不想让咱们活,咱们再不动手,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王水根,你敢冤枉老子,老子一定要把你......”
噗嗤!
喊得最凶的几人倒在了血泊中,脑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变得灰头土脸。
沈荣甩了甩刀上的鲜血,对慌忙后退的众人骂道:“直娘贼,还敢在这吵闹。
再有多嘴的,一并斩了!”
“够了。”于谦走到沈荣身旁,按住了他的刀柄,认真道:“余下的人,先带回去再说。”
沈荣撇撇嘴,敷衍的朝下属招招手,没有出言反驳。
没看出来,这于谦还有一副“菩萨心肠”,这也顾忌,那也顾忌,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白瞎了陛下的信任。
若换做是他,此刻不多砍几颗脑袋换功劳,那回去之后非要被人笑掉大牙不可。
于谦没有再去管场中的事,走到王竑和年富身边,突然郑重行了一大礼。
“于...于巡抚你这是何意?”王竑诧异道。
“于某这回自作主张,致两位被迫与我身陷险地,于某在此给两位赔个不是。”于谦又行了一礼,“若是能活着回到京城。
在下必再登门谢罪。”
“不必不必。”年富急忙扶起于谦,“于巡抚言重了,你我都是为陛下做事,此中凶险事先都已知晓。
您为巡抚,此中事宜自当由您决断,我等知不知情也无妨。
我们都没有往那处想,您这又是何必呢?”
于谦有些愧疚道:“是于某小人之心了.......”
人群外围观的牛大,见场中已经安定下来,下意识挠了挠手臂上还未痊愈的伤痕。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上前时,突然看见一个白胡子官员大声道。
“于巡抚有令,若有军户愿揭发卫所不法事,且经查证确有其事。
军户改为民籍,可回原籍,朝廷还会发放良田二十亩,供其耕种。”
周围的军户立马骚动起来,牛大最先下定了决心,挥舞着手臂向前挤去,大声道:“大人!
我知道!我这有证据,我这...你特娘的挤我做什么?”
牛大骂了一句,刚想往前继续挤,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家都是往前挤,他们为什么要往后走?
牛大下意识回过头,只见两人脚步飞快,眼看就要消失在视线中。
牛大看看喧闹的人群,又看看远去的两人,那股好事的心思逐渐占据了大脑。
他也不再犹豫,转身朝着两人追了上去,跑了两三里,发现几人转到了一处山坡后方。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牛大匍匐在地,借着野草的遮挡,一点一点摸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听到了几人谈话声。
“记住,务必把这个消息赶在朝廷前头,传遍南直隶的所有卫所,一定要快!
十日之内,我要让所有卫所,都知道郑大山是被于谦逼死的。”
“明白,于谦那边怎么办?”
“不用管他。”声音顿了下,接着道:“再给徐承宗送封信,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执意要和咱们对着干,就直接把信送到京城去。
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坏了王爷的大事。”
“遵命......”
后面的话,牛二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张大了嘴巴,呆在了原地。
王爷?京城?
这伙人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