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这是皇帝的旨意。
他伯爵再威风,难道还真敢为了咱们,去和皇帝对着干么?”
“噤声!”修真眼睛一瞪,扭头看了眼门口,见没有人经过,才松了口气。
周珍自知失言,也不再多说,随手拿起一块肉塞进嘴中,没滋没味的嚼了起来。
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修真也感觉手中的酒水难以下咽,叹了口气将杯子放了下去,想了想安慰道。
“行了,哭丧着脸给特娘的谁看呢。
又不是要你的命,至于么。
他只是说裁撤卫所,又没有说裁撤将官,裁的都是那帮穷丘八,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咱们就想得再坏一点,卫所除了顶头那几位大爷,剩下的人一个不要,那钱粮总是要发的吧?
加上你这些年积攒下的,到哪不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别告诉我,你南直隶里面那栋大宅子,就是个摆设。”
听到这话,周珍突然抓起酒壶一饮而尽,修真拦都拦不住。
直到最后一滴酒被喝干,他才将酒壶往墙上重重一摔,在纷飞的碎瓷片中,痛心低呼道:“没了!”
“没了?怎么可......烧了?”修真诧异道。
周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又拿起了另一壶酒。
修真这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默默拍了拍周珍的肩膀,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到两人都喝红了脸,修真才醉醺醺道:“算...算求。
钱没了,再捞就是。
马上就是京操了,这回咱们狠狠收上一笔,赚点养老钱。”
自永乐设立京操以来,每年都会有不少军户因为赶赴操练,耽误了屯种,最后被赋税逼得家破人亡。
因此,贿赂上官逃避京操,已经成了惯例。也让周珍的管操指挥,变成了一个官职不大、油水不小的肥差。
周珍趴在桌子上,醉眼朦胧得抬起头,茫然道:“哥......京城都来人了,咱们还收么?”
“娘的,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修真重重拍了拍胸脯,大声道:“老子...老子在南直隶辛苦了这么多年,这是他们欠我们的!
再说了,都...都特娘这么干,凭什么老子就不能干?
收!明天就收!
京城来的多什么啊?
这南直隶,他们...他们说了不算!”
早就喝得神志不清的周珍,崇拜的看着修真,竖起大拇指道:“哥,你...还是你厉害。”
“你就是胆子太小,怕这怕那。”修真得意含糊道:“要真查起来,咱们算个屁啊。
那帮同知、佥事,哪个上任第一件事不是捞钱?
他们...他们捞得比我狠多了,那粮食都是按石往家搬,还特娘的让卫所军丁帮他们种地。
咱们那点事......”
修真突然打了个又臭又长的酒嗝,难受的闭上了眼睛,五官皱在一起,还不忘朝周珍拼命摆手。
周珍本就因为家财被烧而痛心,此刻也被修真的话激起了几分血性,重重一拍桌子,站起身喝道。
“哥,不用说了,弟弟都懂!
干!”
“这就对了!”修真也一拍桌子,指着酒大喊道:“喝!”
喝上头的两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屋外静的出奇。
而在屋门前,站了黑压压一群人,没有一人说话,所有人都看向站在前列的于谦。
于谦面无表情,手搭凉棚,看了看悬挂在中天之上的太阳,喃喃道。
“正午喝酒,好雅兴啊。”
说罢,他看向身旁面容苦涩的徐承宗,轻声道;“一炷香内,我要见到为卫指挥使、同知、佥事。”
徐承宗没有反驳,挥手示意徐方前去找人。
于谦收回目光,听着屋内不时爆发出的狂笑声,眼神愈冷,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我大明的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