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那身影便倏忽间消失在张峒道眼前,只留下两边高墙辖制出的一道黑,笔直而听不见任何声息的道路。
张峒道匆忙顺着走道追去,却不曾想走到尽头一个转弯,却又从右侧转回院子里,他看着陆载正在安抚三个孩子,不由得一愣,走上前问道:“没人过来吗?”
陆载摇摇头,似乎也有些紧张:“刚刚大人追出去后那墙头人影便消失了。”
“你没听到有人唱歌?”张峒道忽感一阵恶寒,“刚刚我在后面见着一个女人,那人在我面前将杜家的谶诗唱出来了。你没听到吗?”
陆载一愣,随即下意识看了一眼圆拱门,拽着张峒道的袖子小声说:“大人,怎么好端端的说起玩笑话了,快别吓人了。”
张峒道眼睛眨了眨,低头瞟一眼三个孩子,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着拍了拍陆载的胳膊:“哈哈,先生还是一眼看穿了——后面什么都没有,许是我们刚刚看错了吧。”
阿辰和阿螭都是年纪小的,连句囫囵话讲得还是磕磕绊绊的,很快就笑着闹起来,只有大一点的阿檀心里仿佛有些忐忑不安:“刚刚,在逗我们吗?”
张峒道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快回去睡觉,不然让白衣鬼抓你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捂着脸笑起来。
然而,孩子虽然哄着笑了起来,张峒道却笑不出声。他眼下心事重重,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倒给别人管去,就这么心乱如麻地回了屋子,才把事情和陆载解释了一番:“等明天天一亮,你去叫了蒋大蒋二,咱们回县衙去,先找到陈大哥,让陈大哥把许夫人接过来。”
陆载一开始表情还带着凝重,听他这么说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周遭空气都活泼了些。
“别笑了先生,我是真见着鬼了!”张峒道胆子从来不小,但是这见鬼的事情他也是头一遭,刚刚还憋着一口气,眼下回想起来那女人似乎五官都沉在黑水似的阴影里,只能确定仿佛是个有了身子的妇人,真是越想越怕,“你没看着!那真的阴风嗖嗖的,她就提着一盏灯笼,说完立刻就不见了,多吓人啊。”
“哎哟,亏您还曾经西出玉门关讷,当时看那些突厥不吓人,现在看个鬼倒是吓得不行了?”
“此一时彼一时,神鬼无常,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孔子都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对这种东西天生存着些怕才是应该的。”张峒道言之凿凿,过一会,瞧着陆载目光里调侃的意思,有些赌气地一撇头,“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而是这玩意连圣人都说了解释不得,焉能不敬不畏?反正鬼神这种东西还是要多存忌惮之心——”
“大人教训的是。”陆载笑地肩膀微微发抖,还不忘记附和张峒道的话。
这敷衍的模样让张峒道觉出些没趣,不由得撇撇嘴:“许夫人要是在,反正反应最大的肯定不是我了……有些时候怕也有怕的好处,与她解释起来可没有这么费神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