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中午11点半。
冯魁把公司的行政主管,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郑总的太太,还是抗拒和你谈?”冯魁问道。
“是的冯总,”行政的语气透着无奈,“我已经在郑太太家的小区堵了她三趟。最近这次,郑太太的妈妈正好和她在一起,老人家都心软了,让女儿和我们好好谈,但郑太太凶得很,就差打110了。”
冯魁叹口气。
二人所说的“郑总”,是冯魁的师兄,也是公司的另一个股东。
因为欣赏冯魁、看好机器人赛道,郑总几年前不顾妻子的反对,决然地从“大厂”离职,和冯魁一同创业了这间科技公司。
天妒英才,去年秋天,郑总心梗过世了。
郑妻来公司闹过几次,指责是冯魁用高强度的研发工作,累死了自己的丈夫,随后又不顾冯魁解释公司陷入资金困难,起诉公司要求兑现股东分红。
那日,秋爽与冯魁深谈、了解到公司当下濒临绝境的局面后,直接建议冯魁走法定的破产清偿程序,千万别去民间借贷,而是及时止损,这样才是对自己、对公司员工都负责的态度。
冯魁倒是听进去了,终于准备阶段性地认输,沉淀几年后,或有机会东山再起。
但郑总死后,继承了亡夫股权的郑妻,等于是公司的新股东。
她与冯魁势同水火的态度,导致破产决定的股东会决议做不了,是个大麻烦。
“你辛苦了,先别找郑太太了,我问过律师再说,”冯魁和颜悦色但略带疲惫道,随即掏出手机,转给行政五百块钱,“今天下午,记得给大家买奶茶,那两个来实习的学生也别漏了。”
行政瞄一眼数字:“冯总,十几个人,用不了那么多钱。”
“那就一人再加块小蛋糕。最后一顿下午茶,我这个窝囊没用的老板,就阔气一回呗。”
行政面露戚然。
冯魁起身:“奶茶和点心别算我的,我现在出去办事,还得见律师啥的,今天不再进来了。”
……
威海路的一处中高档小区外,刚吃完一个肉夹馍的冯魁,视线里出现那辆熟悉的面包车,车身上贴着“孝馨助老,看诊陪同、日常照护、上门洗浴”的广告宣传语。
车停后,秋爽招呼冯魁上车,自己则走到门卫处,先递上“孝馨“公司抬头的名片,又给保安们送上静安面包房的点心,笑眯眯地介绍和应酬了几句。
保安致电业主,确认是上门给老人做护理的,又见秋爽这个有点岁数、衣着体面的本地女人,对他们彬彬有礼,甚至还大大方方地奉上讨好意味,几人的面色顿时和气了许多。
领头的更是主动多要了两张名片,插在岗亭的玻璃窗后,回头对秋爽道:“给你们做做广告,其他业主们进进出出的,看到了,说不定就加上你们的微信咯。“
“谢谢啊小兄弟,托你吉言,我们也希望能每天都来呀。下次给你们带光明邨的酱鸭和烤麸。“
“唷唷唷,阿姐客气了……“
冯魁透过车窗,盯着这一幕,忽然发现,秋学姐待人接物的社交画风,和郑学长挺像。
因为自己做的是积德的行业,老天爷看着心疼,所以走了一个学长,老天爷又送来一个学姐帮衬自己吗?
冯魁虽然知道,这样的想法,带着力乱神怪的色彩,搁从前,他这个自然科学的门人,顶看不上了。
但近期已经心力交瘁的他,那日被秋爽施以朴素温暖的援手,尝试踏出虚妄概念、华而不实的泥淖后,倒是对学姐团队,生发出几分依赖感。
这个2025年的早春二月,与大多数创业失败的普通人没啥两样的冯魁,根本想不到,“力乱神怪“的故事,的确将在这个时空的他的身上演绎。
此际,冯魁只是打起精神,与秋学姐、胡总,以及两位强壮的护理员阿姨,走进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