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书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联想,短暂的沉寂很快被打破,琳琅猫转身,盯着前天和云雾灯谈过的男编辑,直言道:“她不会想不开吧!”
不等慧文方面的人反应过来,坐在车厢最后一排的许乐冬,面色凝重地快步走到车头。
许乐冬去年离婚前,也在慧文写书挣过一阵稿费,亲见过不少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作者,有抑郁症。此刻她听了几句,便去查云雾灯的作品,果然发现不对。
她举着手机道:“这姑娘的连载,一刻钟前刚更新了一章,不过和前几章的人物没啥关系,讲一个叫宁疯子的人,受人诬陷,以跳崖自证清白,尸骨被村邻埋在山中,但宁疯子成仙了。这一章末尾有‘全书完’三个字。”
夏茉脑袋嗡地一声:“我这两天翻过她的连载,看剧情,肯定没到完结的时候。还等啥,我们赶紧去找她。刚才有人说在哪儿见过她的?”
“方腊寨。呃,那里,确实是个悬崖。”
夏茉对司机道:“师傅,你先把客人送去度假村,我们回头自己找车。”
……
大巴开走后,梁峰叫来一辆本地的私人小面包,吩咐司机往方腊寨方向开。
梁峰很自然地认为,夏茉口中的“我们”,必须包括他。
同样留下来的,除了慧文集团的两位编辑,还有琳琅猫和许乐冬。
众人坐进面包车,车没开出多远,此前负责与云雾灯谈话的男编辑,刷了会儿手机,就忍不住骂了声“靠”。
“咋了?”夏茉盯着他问道。
男编辑对着夏茉,也是对着慧文另一位职级更高的编辑,一脸愠怒道:“井畔那个婆娘,是不是脑子有坑啊!我们这边在全力安抚云雾灯,她那边还在发动自己的饭圈,网暴云雾灯,今天又上热搜了。”
慧文的高阶编辑阴沉着脸问:“雷峰塔又发文了?”
“雷峰塔”就是对云雾灯空口鉴抄的网文大咖,井畔小说的签约作家。
男编辑对自己上司道:“嗯,她上午发的,我念你们听:正告云雾灯,我只是一时冲动,把对你抄袭我作品的怀疑,发在网络上,你却以受害小白花自居,引导舆论批判我霸凌你。你私下收了我的打赏后,仍不罢休,暗示要更多的钱,我已报警,你等着被定敲诈勒索罪吧。”
高阶编辑皱眉,纳闷地看着下属:“云雾灯收过雷峰塔的钱?”
男编辑其实和夏茉一样,很同情云雾灯,此际又认真地把两边的博客都翻了翻,汇报道:“可能是雷峰塔或者她的粉丝,自说自话地直接打赏给云雾灯的吧。雷峰塔之前看到云雾灯说要起诉她损害名誉后,表示愿意用打赏形式的经济补偿来和解。领导,我判断,云雾灯不会在起诉前,要雷峰塔半毛钱。”
“理由呢?”
“因为那天我在度假村餐厅和她说过,如果不起诉,集团这边也会在后续推广上给予她经济支持。但她态度很坚决,一定要告倒雷峰塔,诉求只是,让她道歉,不涉及经济赔偿。为此,她不是都,发作了那个踹不上气的病了嘛。所以,她怎么可能这时候,去贪雷峰塔那几个惺惺作态的补偿费?”
二人在这头说,那头的夏茉已经拨通了贺鸣的手机,将云雾灯和雷峰塔之间的纠葛简单说了,问清楚名誉侵权、敲诈勒索罪的基本法律门道。
挂了电话后,夏茉向众人道:“我律师朋友说了,即使两人之前通过公开喊话争执过,并且雷峰塔也能出示转账成功1000元以上的证据,派出所仍不一定以敲诈勒索罪立案,因为云雾灯不存在强行索要的举动。但是,实践中,派出所很有可能会询问云雾灯。看时间线,不知道云雾灯是否在午后,接到了警方的电话,再上网一看,受到了比之前更大的刺激。”
琳琅猫语气冷冽道:“我能理解这种感觉。被上位者和无知的庸众围攻,不肯忍下恶气,要走正规法律途径讨回公道,结果招致了更猛烈也更恶劣的拳脚。她不是对法律失去信心,她是对人性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