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赵衻迈步进了大厅,欧阳旭紧随其后。
赵衻直接开门见山,掏出了一块玉佩。
欧阳旭一眼就认出了玉佩是他的同心佩,瞬间脸色大变。
“这是你的同心佩吧?”
欧阳旭慌乱不已,强作镇定道:“是,殿下。”
“你在钱塘的事,本王听说过一些,所以这块同心佩,本王给你要回来了。”赵衻将同心佩递给欧阳旭,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私事,本王其实不想管,但你运气不错,让高慧看上了。当然,本王还不在乎一个高家,但曹姨的面子,本王却不能不给,以后好好做官,莫要让本王失望。”
“多谢殿下,殿下之言,微臣定当谨记。”欧阳旭长松了一口气,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喜意。
很显然,他认为自己入了赵衻的眼。
“同心佩给你了,但你也要出具一份退婚书,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殿下,微臣这就写。”
不久,赵衻拿到退婚书,摆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以后好好干,本王看好你。”
“是殿下,微臣告退。”
欧阳旭躬身退下,正好与进门的赵怀恩错身而过。
“家主。”
赵衻一边吹着墨迹,一边笑道:“嗯,回来啦,赵娘子那边如何?”
“茶坊已经改建的差不多了,就这两日便开张,您要不要去赵娘子?”
“算了,今日酒喝的有些多,回府吧,等她们茶坊开张再去看看。”
……
……
南衙,皇城司。
在烛光的照射下,整个皇城司恍如白昼,蜡油不住地流下,凝固在烛台之上。
正如赵衻所言,在顾千帆去钱塘的这段日子里,皇城司积压了不少待处理的公务。
因此,等到顾千帆走出南衙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
忽然,他耳朵一动,厉声道:“谁?”
一位紫袍长须、举止儒雅的中年官员从暗处现身,赫然便是朝中清流的代表,右谏议大夫,御史中丞齐牧。
按理说,朝中清流绝不会和颜悦色的跟皇城司之人说话,可齐牧却颇为慈爱地看着顾千帆道:“听说你回京了,老夫索性趁着夜深人静来瞧瞧你。”
“齐世叔?”顾千帆赶忙拱手行礼:“怎么劳您大驾?千帆原本想按约定的日子前去拜……”
齐牧摆摆手,打断道:“老夫一直视你为子侄,知道你这回受伤不轻,已经是急得不得了,哪还能等到三日之后。放心,我让人探察过了,整个南衙就只有你一人留在这里挑灯夜战。”
发现顾千帆比之前清减了几分,齐牧眼中流露出关切之色,问道:“伤在哪里?好了几分?弄得这么晚,可是为了大理寺江南的案子?事情是做不完的,身子才最重要,你得自己善加珍摄,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若是伤了本原,叫我如何对得起故去的顾侍郎?”
“是,您的话,我一定记在心上。”顾千帆流露出在萧钦言那里从未展露的孺慕之情,说道:“对了,这次江南查到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正好交给您。”
顾千帆带着齐牧走进衙内,他按开一个密格,拿出一个匣子,郑重地递了过去,说道:“雷敬与江南官场勾结的证据都在这里,凭借它们,您定能拉雷敬下马。”
“不错,朝廷幸得有你为臣,老夫幸得有你为侄啊。”
看过证据之后,齐牧感慨一句,但他并没有顾千帆想象中的那般欣喜,叹道:“可惜,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雷敬服侍官家三十多年,圣眷尚可,情分犹在,更关键的是,雷敬似乎与韩王之间颇有勾连,韩王此番禀报江南之事,并未谈及雷敬,官家对江南的案子似乎也不想再扩大,此时将雷敬抖出来,未必能一击即中,所以不如留待他日。”
顾千帆心下一阵失望,但依旧应道:“全听您的安排。”
齐牧知道顾千帆对这种处理不满,劝说道:“你别灰心,老夫当初便跟你说过,既然选择了隐清为浊这条路,就得耐得住寂寞。
你少年英才,科举二甲出身,文武双全,当初安排你转职入皇城司,的确有些委屈你了。
可我们清流想要对付萧钦言这等媚上欺下的五鬼之辈,就不得不往皇城司这个探查侦缉的利器里埋钉子。
这些年,你也确实没有辜负我当初的期望,雷敬至今也不会想到,他手下的活阎罗,就是我们清流布下的暗桩。”
听到活阎罗这个称号,顾千帆表情不由得变了变。
虽然很细微,但齐牧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安抚道:“这名声是不太好听,可为了朝廷,为了我大宋,些许虚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千帆闻言,连忙正色道:“千帆从未后悔过。”
齐牧满意地点了点头:“萧钦言又要回京为相了,雷敬最近很是巴结他,一个鹰犬头子,一个后党奸相,两人勾结起来后,不知会搞出多少祸国殃民的事情,你务必要查探清楚。”
想到赵衻说过那句——不管如何,你都是萧钦言的亲儿子,顾千帆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不过他隐藏的很好,并未让齐牧发觉。
“是,齐世叔。”
齐牧拍了拍顾千帆的肩膀:“好好干,老夫盼着你升到上五品,到那时,老夫一定上书为你姑母请封命妇诰命。”
说到这里,齐牧也是一阵唏嘘:“唉,你爹也是,就这么一个妹子,怎么就让她随便和离了呢?到最后,弄得连顾家的祖坟都进不了,倒要你这个当外甥的费心费力,替她延请诰命。”
顾千帆沉声道:“在我心里,姑母和亲娘没有分别,当年我之所以奉您的命令来皇城司,也是因为您说过,太平年月,只有这儿升官最快。”
事实上,他名义上的姑母就是他的亲娘,可他为了跟萧钦言划清界限,他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认不了。
齐牧见顾千帆情绪不高,鼓励道:“如今你已是皇城司副使了,只要再立下几回大功,等到雷敬这阉党落败,何愁正使之位?到那时候,老夫也多半已经宣麻拜相,保举你改任一州之牧,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千帆作揖表示感谢:“多谢世叔抬爱。”
齐牧摆摆手:“对了,之前听你来信说,韩王有心招募你,你回京之后,他可曾找过你?”
再次想到赵衻的提醒,顾千帆心头莫名一动,撒了个谎。
“没有。”
齐牧点点头:“嗯,没有就好,韩王身份存疑,不适宜接触。”
“韩王殿下的长相与官家几乎一模一样,他的身份不会有问题吧?”
听到顾千帆反驳,齐牧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严厉了几分:“就算没问题,韩王也不适合上位,他重武轻文,行事太过激进。若他上位,只怕会导致我大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正是因为如此,官家才一直没下定决心立他为太子,眼下局势,我大宋还是要以稳为重。”
“是世叔,我记下了。”
齐牧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顾千帆洗脑了一番,才悄悄离开南衙。
顾千帆目光幽幽,眼神中闪烁一种莫名的情绪。
直到齐牧完全消失在夜幕里,他才收回目光。
然后,他离开南衙回家骑马出城,去了郊外墓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