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们聊了很多那日,他们聊的很晚那日,陈尤没有回去。
蓝梅来到陈国后这几月已颇感疲惫,而她虽已略有声名,却收入不多,而各色牛头马面的客人已让他心生厌倦。有好些高官富贾示意要出钱买她,一次的钱可抵上他奏琴几年,但她实在不想做那样的人。媚姑暗地里也几次想撮合一些人收她为妾,只要她答应了,余生也无甚大忧,可她思量再三,还是不想那样度过余生。
今日邂逅这陈公子,虽不知其背景,但凭其诗文之才,以及举止相貌,还有蓝梅自己的直觉,她觉得应是一位可以托付之人。但蓝梅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她只是太珍惜这位陈公子对自己的那份怜赏,相信自己的那份感觉,相信问心无愧就无怨无悔。
翌日,在鹤临最好的旅馆内,最好的一间客房里,芦煜俯首对站在前面的陈尤说道:“若是公子真的喜欢此女,可将其买下,我让其迁至钦州,安排一处僻静的宅院,公子可随时与其会之。”
陈尤想了想,答道:“钦州倒是近,但那里毕竟是都城,不仅有文武百官,且他国耳目众多,若我经常会之,难保不被察觉。况且,我暂时还不想让其知道我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她有任何闪失!还有别的办法吗?”
芦煜见陈尤这么说,想了想回答道:“若是如此……倒也还有办法:可为其赎身后就在鹤临找个营生给此蓝氏姐弟,我再另雇人暗地里护其出入,可保周全。”
“嗯!我看此方法更为妥当……”陈尤点头道。
当晚,陈尤再入鹤春苑,将其计划好意相告,蓝梅再三推辞,最后还是答应了。第二天,陈尤就启程回了钦州,而芦煜则安排了一干人等处理完蓝氏事宜后才返回。
次月,鹤临最热闹的正街上,新开了一家叫蓝锦祥的绸缎庄,东家就是蓝梅,而掌柜的自然是蓝杉了。
来到鹤临以来,蓝杉也找了个米店做了一段时间伙计。虽说肩挑背扛的事情不是他这个从小做少爷的所擅长的,吃了点苦头,但一想到姐姐都屈尊在青楼卖艺,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靠女人过活吧?故也能咬牙坚持着!这不,几月下来,不但懂事多了,竟还长了点肌肉。
这下好了,托姐姐的福,又当上掌柜的了。这次他却懂事多了,不但认真仔细的做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还时不时的向姐姐汇报账本,买礼物送给蓝梅,颇像那店小二讨好掌柜似的,搞得蓝梅哭笑不得。蓝杉也问过蓝梅这绸缎庄的由来,见姐姐始终没有正面回答,便知趣的不再讨问了。他大致也能猜得出来,定是他蓝家祖先在天之灵保佑,姐姐遇到什么贵人了。
蓝梅却还浑然不知,这陈公子即是陈国皇帝,只听那自称管家的芦煜走之前说道,陈公子承父之爵,在朝廷任官。
又过了些日子,不觉已冬至,蓝梅无意中发现自己已怀有身孕。一天夜里,蓝梅拿起绣绷,在锦帕上绣了一对鸳鸯,并在一旁绣上一首诗。几日后,就通过芦管家之前留下的方式,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和这锦帕一同送至陈公子。
陈尤得知此消息后十分高兴,可当看到锦帕上的诗后,陈尤的面容渐渐凝固了:
“念君绣冬鸳,忘寒忆春眠。
针红啄梦醒,吮指思君怜。”
他怎会看不懂,这诗中寄托着蓝梅对自己的深深思念之情,也是有半点埋怨他许久不来鹤临看望的意思。
他还未将自己身份之事告知蓝梅,故她肯定以为自己身为一商人,哪怕在钦州已有家室,也定可以经常来鹤临和她相会。
陈尤低头不语,思量再三,却仍未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蓝梅,毕竟,他身为一国之君,若是传出去曾与一个青楼女子有染,必有损威望。只是叹道:“唉…梅,我欠你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