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并非难事,练习元阳功也要刺针,还要熟记人体窍穴位置,他早已是记得滚瓜烂熟,此刻落针时很爽快,称得上信手拈来。
不过他依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集中精力,尽力屏蔽外界一切感知,专注为少女治病。
时间缓缓流逝,还剩最后七针,卫洪瞄准丰隆穴正要一针刺下,少女忽然发出一声嘤咛,进而悠悠转醒。
二人四目相对,卫洪倒是很平静,但少女明显慌了神。
“哎哟!你,你,你…”
“姑娘得罪了,宿老命我为你治病,你既然醒了,那说明我的方法有效,还剩七针,你且忍一会儿,我马上就出去。”卫洪迅速落下第七针。
少女腿部传来轻微的针刺感,她瞬间想起来很多事,之前确实是旧病复发,昏迷了过去,看这阵势,也确实在给自己治病。
她性格和善,心中怒火迅速消散,只剩下无尽的羞愧,两颊也在发烫,染上了一抹醉人红晕。
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儿钻进去,可惜身子不能动。
她目光落在卫洪脸上,却忽然发现这郎中五官端正,气质上佳,竟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内心的羞耻感稍稍减弱了几分。
卫洪也知道这少女难受,所以就动作加快了几分,迅速落下最后六针,而后扯了一件衣袍盖在这少女身上扭身出屋。
“结束了。”
宿老迈步进屋,目光一扫,看到少女躺在床上,虽然气色还是不好,但总归是醒了,而且体内生机也不再流逝。
“果真有效,凝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头不晕了,嗅觉,听觉和视觉都恢复了。”少女回答。
“很好,没想到一介少年郎竟然能治好你的病,你昏迷时,我真是心急如焚,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都没脸回去见王爷,等你病稍好一点,我们立刻去京都,这次不能再惯着你,听我的,沿途无论碰到什么事都不能再停留。”宿老松了口气。
“这次都听您的,不过,我的身子…”少女脸上又是一片绯红,话都没说完。
“无妨,治病要紧,等把你病治好,公主若是喜欢,就把他收在身边当玩物,我摘掉他口舌,定让他说不出话来,若是不喜欢,我一掌将他击毙,找一处荒野埋了就是。”宿老冷声道。
“不行,这岂不是忘恩负义嘛,他救了我,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能杀人?宿老不能这样做。”少女急切地说道。
“你啊你,就是太过心善,也罢,一切依你。”宿老摇摇头。
…
屋外。
蔡岩站在卫洪面前,满脸都是羡慕。
“卫洪,你跟我说实话,这针灸是不是你故意的?”
卫洪摇摇头:“这姑娘气血在不断流逝,我若不以银针封住她关键窍穴,就算药方对了,她也难逃一死。”
“行吧,我姑且信你,原来学医还有这等好处,早知道我从小就该多读医书,我老爹天天让我读经文,学什么狗屁大道理,烦的很。”蔡岩一脸懊悔。
此时,范先生被宿老叫入屋中,对少女重新把脉诊断,一番检查后,范先生一脸惊奇。
“病情有所好转,精气神不再流逝,这药方和针灸之法的确有效,没想到我范僵行医一辈子,却比不上一位少年郎,真是惭愧惭愧,果然,医术广袤,浩瀚无疆,我还差得很远。”范老先生连连感叹。
宿老心中也是惊奇,找了茫茫多医师都没用,其中不乏名震大周的医术大家,没想到竟是不如一个少年郎。
二人扭身出门,范先生好奇不已。
“小友医术精湛,范某自愧弗如,不知师从哪一方大家,是荆南张家,扬州华家,还是冀州李家?”
卫洪摇头:“小子医术浅薄,比不得老先生,也并无师傅传承。”
“小友谦虚了。”范僵也没接着问,他觉得卫洪这么回答就是委婉拒绝了,不想告知真相,他也可以理解,毕竟是一面之交。
宿老却是直接丟了一个钱袋子过来。
“十两赤金,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们身份不一般,凝儿是洪武王女儿,你只要能治好她的病,莫说十两赤金,百两,千两都是小事。”
卫洪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是洪武王女儿还是有点吃惊。
天下八大王,其中有三大异姓王,实力最强为凉王,号称控弦二十万,北拒蒙元,是大周最坚实屏障。
而五大同姓王,实力最强就是洪武王,其镇守扬州,将山越暴民收拾得服服帖帖,州内百姓生活富足,据说有精兵十万,悍将无数。
洪武王本人武力也很强大,十六岁便能骑快马左右开弓,三十八岁成就武圣,能文能武,威名远扬。
洪武王和凉王的地位恐怕只低于大周新帝,甚至可以说平起平坐,只是明面上要低一头。
不过卫洪也很快恢复镇定,就算是洪武王爱女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一是他仔细观察,发现这位叫凝儿的少女性格极好,并无骄横之气,二是这少女病还没完全治好,那他就是有用之人,就算哪里做得不周到也不会有事,何况他到目前为止,也并未有冒犯之举。
“小子一定尽心竭力为公主治病,只是毒素入体,经年累月已经深入脏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宿老一定要有耐心。”
“无妨,只要你用心治,我有的是耐心。”宿老道。
“自然,公主良善,在腾家庄愿救济难民,单凭这一点,就算您不给我这十两赤金,就算她不是王爷爱女,我也愿尽心竭力救她。”卫洪拱手道。
宿老微微颔首,短暂相处,他对眼前这少年品性颇为认可。
别的不说,凝儿的相貌身材样样都是顶尖,但卫洪竟然能把持得住,并未放任欲火滋生,单这一点就超越了很多人。
“我要带凝儿去京都,你跟我们一起走,沿途你要一直给凝儿治病,治得好,好处少不了。”宿老又道,他的口令不容人推托,但凡卫洪敢说个不字,他立刻会翻脸用一些强硬手段逼迫卫洪屈服。
站在宿老的角度,作为一代武圣,他做事已经不需要顾及纲常伦理和他人感受。
卫洪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霸道,但武圣如此行事,他也能理解,也确实反抗不了。
“我也正要去京都,只是我是这一届国子学新生,恐怕不能在公主身边待太久。”
“嗯?你是国子学新生?”这个回答出乎他意料,卫洪的穿着以他的眼光来看,实在是普通至极,连像样的配饰都没有,而国子学学生九成九都出身富贵,像卫洪这般平常的实属罕见。
虽然蔡合送了卫洪一套像样的衣服,但卫洪没有穿,故而让宿老产生了误判。
“千真万确,这事儿做不得假。”卫洪肯定回答。
“你说得对,是做不得假,那更好,我家小姐也要去国子学读书。”宿老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