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城外的木棚被拆除了,流民大多被迁移去了蒙省,小部分刺头被关进牢里了,别的军阀安插进来的特务都集体枪杀,震慑了一大批人,蓟州城终于又恢复太平了,易欢也能自由出入了。
曾少薇打电话找易欢,语气莫名地气愤,“欢欢,昨天我跟我家达令去参加了一个舞会,你知道我遇到谁了吗?”
“不要让我猜,直接说。”易欢蹙眉道。
“我遇到了黄岚。”曾少薇忿忿地道。
“她跟谁一起去的?”易欢一下就抓住曾少薇生气的点。
曾少薇哼哼了两声,“颜子学,她是他的五姨太。”
易欢呆怔住了,黄岚是颜子学的五姨太!她没有听错吧?
“很意外,没想到吧?”曾少薇讥笑道。
“是的,很意外,她怎么会做颜子学的五姨太?”易欢问道。
“我问了,她没说,难怪不告诉我们住在那儿,也不告诉我们电话号码,让我们无法联系她。”曾少薇很生气。
“或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这么些年,她过得怎么样,我们并不清楚,所以别怪她。”易欢劝道。
曾少薇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怪她,就是这心里不是个滋味。”
易欢也不说话了,知道黄岚委身为妾,她心里也是不太舒服的,更何况黄岚做的还是颜子回四哥的妾,她都不知道等她嫁过去后,如何相处?
曾少薇抱怨完,又问:“你明天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易欢反问道。
“我明天下午开茶会,介绍三个有趣的人给你认识。”曾少薇笑道。
“什么人啊?”易欢笑问。
“你明天来了就知道了。”曾少薇干净利落地把电话挂断了,不给易欢拒绝的机会。
易欢看着传出嘟嘟声的话筒,哑然失笑,她又没说不去。想了想,易欢拨了个电话去督军府,“麻烦请四房的五姨太接个电话。”
“你哪位?”下人问。
“我姓易。”易欢答道。
“好的,你稍等。”下人去找黄岚了。
过了一会,黄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欢欢,是你吗?”
“是我,为什么?”易欢问道。
黄岚沉默片刻,“我并不是想瞒着你们,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易欢淡然道。
“欢欢,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黄岚忐忑不安地问道。
易欢沉默了,良久“我不知道。”
两人就这样拿着电话,没有说话,几分钟后,黄岚先挂断电话。
次日下午,易欢去赴约,在曾少薇家,见到了那个与兄长打官司的庄五小姐庄姽晴、和变心男人坚决离婚的苏嘉仪、还有从南洋过来的卫美瑜。
女子茶会,没有男士,做为主人家的曾少薇,为彼此做了介绍,“这是我的好友易家四小姐易欢。”
“易四小姐好,久闻四小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端庄娴雅,容若桃李。”庄姽晴笑道。
“庄五小姐客气。”易欢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大名,她很低调的好吗?灾荒时捐粮食,用的是父亲的名头,这次给流民捐棉衣,用的是母亲的名号。
“我可没说客气话,我和陆大小姐陆露是好友,在她那儿听到了许多四小姐的事呢,只是几年前,四小姐去沪城时,我恰好去了外家,没遇上,要不然,我们早就认识了。”庄姽晴笑道。
易欢笑了笑,庄姽晴的话,她不是太相信,若庄姽晴和陆露是好友,陆露不会在她面前一个字都不提及的,这庄姽晴和陆露最多就是相互认识,绝对没有私交。
“四小姐,你的文笔那么好,应该多写文章才是。”卫美瑜插嘴道。
庄姽晴笑道:“四小姐写的那篇我有一个梦想,一看就是有大胸襟的人,那时我就想,如果能见到作者,我一定要和她成为朋友。后来知道是四小姐写的,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认识四小姐。”
“鄙言累句,不值一提。”易欢是为了应付人,才写出来的,没用多少心思,却不想这几年,被人翻出来吹捧,她都快要成为名作家了。
“四小姐太谦虚了。”庄姽晴笑道。
几个的话题由此慢慢地展开,聊诗词歌赋,聊衣裳首饰化妆品,易欢大多是聆听,偶尔被庄姽晴和卫美瑜点名了,才会说上几句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易欢发现,苏嘉仪无欲无求,她来蓟州是为了散心,这年头离婚的女人,背负的压力很大,和同样离婚的郑玉虹,或许是同病相怜,聊得挺投机的。庄姽晴想和她拉近关系,是为了生意,而卫美瑜则在说民主、革命、建立民国之类的话,颇有点想利用她,去影响颜子回,让北方政府支持革命党。
粤南那边,早晚颜子回是要打过去的,革命党和粤南政府闹得越凶,颜子回统一起来就更容易,于是易欢就顺着卫美瑜的话说了几句,“……粤南政府枪杀游行的爱国群众……政府清廉,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已知原因,不能写太多,请见谅。”
卫美瑜听懂了易欢话中之意,什么革命党、共和党、三民党,都不是华夏的救星,北方政府和华夏新军才是华夏的希望所在,唯有北方政府和华夏新军,才能带领华夏统一、崛起、强大。
四点半,易欢带着一肚子茶水回家了,接下来的几天,不是庄姽晴找她,就是卫美瑜找她,这两人都是聪明人,说话都是点到为止,不会让人为难。易欢觉得和她们即便做不成交心的朋友,但还是可以做普通朋友的。
秋去冬至,十一月初,西部新贵军那边刘定海和刘潮的军队频繁接触,虽没有爆发大战,但他们之间的战报,每天都通过报纸传递到全国,电台的负责人找到易欢,“四小姐,城里的人都很关系西部的事,我想请人来分析双方军队的军事力量,你觉得如何?”
“电台我交给你了,你觉得可行,就办。”易欢是用人不疑,放权放得非常大。
负责人就去请军事分析家,上电台分析双方军队,判断战况,蓟州城的地下赌庄借机开起了赌局,赌谁会最后取得胜利。小雪那天,双方主力部队发生了小规模的接触战后,就议和,暂时停战了,让期待他们暴发大战的人,都大跌眼镜。
“架式摆得足足的,就打了一个小仗,胜负未分,就这样结束了,他们是在开玩笑吗?”易欢还等着他们两败俱伤,颜子回好派兵去将新贵地区也收入囊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