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泊尔只觉天旋地转,脑海中一片混沌。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开始响起了有规律的敲击声。
于是,意识从一片混沌中开始逐渐地萌发。
紧接着,那微弱的意识在黑暗中小心地探出了自己的触角,思维浑浑噩噩的,仿佛是个喝醉了酒的盲人,在不知所措地四下摸索。
我是谁?
伊泊尔迟钝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感觉大脑几乎无法运转。它依稀记得自己有个名字,但却又死活想不起来。思维的信号茫然地在身体当中打着转。
“……总算有反应了。”
另一个稍显复杂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黑暗中忽然照过来的一道光那样,引导着它。伊泊尔的思绪忽然找到了方向,慢慢地适应着周围的一切,它的体表皮膜努力起伏着,努力了一阵,终于凝聚出了一枚眼点。
于是,它终于产生了视觉。
它看见,一个身着紫色长袍,有着酒红色头发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那女人让它本能地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它的身体向前滚动,想要贴上去,但忽然遭遇了阻碍——某种冰冷的,坚硬的,看不见的东西阻挡住了它。
那是一块玻璃。它正被罩在半透明的玻璃容器中。
容器之外,女人仔细地打量着它,表情却很是冷淡。
“不行……太失败了。”
女人摇了摇头,提起笔,像是往一张纸上记录着什么东西:“没有表现出神血的能力,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黑布丁史莱姆……弱小,愚蠢,潜力低微。”
……什么?你在说什么?伊泊尔迷惑地想着,伸出触手,在玻璃容器上轻轻地拍打。
女人抬头瞥了它一眼:“……而且有个致命的弱点。我要创造的,是拥有毁灭一切的伟力,可以重塑世界的魔种,不是这种软绵绵的小不点!实验失败了,我要将你销毁!”
啊?!
伊泊尔吃了一惊,看见女人用鲜红的笔触在纸上画了个叉。
接着,它就听见了机器运转的声音,身体下方的桌面好像忽然变成了一条传送带,将它,连带着周围那个罩住它的玻璃容器朝着后方运去。伊泊尔在自己的身后也凝聚出一枚眼点,就见传送带的终点位置,一台有着无数刀刃组成的滚轮的机器正在隆隆地运转,将卷进去的一切都给绞得粉碎。
不是?什么意思啊?伊泊尔急了,用触手更用力地敲打着玻璃罩子。
你是谁来着?你是我的创造者吗?为什么我刚刚诞生就要被宣判死刑,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吗?你都不给我一点儿机会吗?为什么?为什么?!
女人只是冷漠地看着它,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
“这就是你的命运。你根本就没有神之血,你是个失败的残次品,你必须被销毁。”
粉碎机越来越近。
伊泊尔看着那台机器,茫然了一下:“这就是我的命运?”
命运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也不知道,可如果这就是创造者的命令……它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这样懵懵懂懂地来到世界上,生命对它来说算是什么呢?没有足够的体验,生命自然也谈不上意义,既然是被创造出来的工具,或许服从命令就是它生命的唯一意义,可如果创造者的命令就是让它去死呢?
咔嚓一声,玻璃被先一步卷了进去,瞬间破碎爆裂开来。伊泊尔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迟疑。
可是……
为什么要这样呢?
它迷惑地想,我要是没有神之血,就会被销毁吗?
他妈的,这个时候这么追求完美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