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薛强不论作为一个个体,还是一方豪强首领,他都不得不将目光放在河东,放在苟政与苟氏集团身上。没办法,一颗崭新的太阳,缓缓从家门口升起,即便是“幼阳”,也足够夺目、炽热。
如果可以,薛强当然愿意再多等一些时间,多观望一段局势,然后从容抉择。但是,北方局势尤其山西局势的发展过于快速、剧烈,让人目不暇接,短短三个月间,可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薛强志略远大,虽居堡壁,但从不曾放松对军国大事、天下大局的关注,也很难在纷繁的局势变化中,不动凡心,尤其在山西、在河东,那更是牵涉到切身利益的。
而薛强的一系列心态变化,是有一道明显的分水岭的,那便是,苟政率军挺进关中。在此之前,薛强尚能安居汾阴堡,默默观望局势,甚至可以淡定地对苟政、苟军做出他的分析评价。
在此之后,山西局面变化之剧,就让他眼花缭乱了,那一系列的战争,牵扯到各方势力,复杂到以薛强之见识,都有些跟不上了。
很难想象,三个月前,尚在河东,与并州反复拉扯的苟政,三个月后,已能堂而皇之地坐领长安城,睥睨关西。这件事情,对薛强的触动,显然是重大的。
促使薛强选择苟政的原因,自然是多样的,但总结来说,大概有三个。其一,当然是从去岁夏苟政入主安邑开始,对苟政、苟军长达半年多的观察,虽然很多事情只能看个表面大概,但也让薛强对苟政有了相当的了解,这一点十分重要。
其二,自是苟政西征,连败杜洪与高陆毛氐,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半月而入长安,苟军的强大、犀利,让人侧目,苟氏集团所呈现的那股蓬勃上升的气势,也难以让有识者忽视。
其三,大抵就是河东苟军,接连挫败并州与枋头集团的图谋,苟武等苟军将士在面对强敌时展现出的英勇、谋略与坚韧且不提,更重要的,是苟军向所有人证明了,他们有巩固其胜利果实的能力与实力......
君择臣,臣亦择君。经过长达一年的蛰伏观望,对苟政及苟军,薛强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一个仁义其外、霸道其内、英明睿智且志图远大的主公,一支快速崛起但饱受战阵考验的精锐劲旅,再加上一片可以成就大事的地盘。
相比于这三者,苟政持续的书信追求,以及他略阳“汉族”豪强的出身,虽然同样是加分项,但并不能成为左右其选择的主要因素。
而当这三者兼备之时,薛强怎能不动心,甚至不敢再有所慢待了。毕竟,当苻氐大军在河东遭受挫败之后,短时间内,很难有势力对苟军形成挑战了(颠覆性威胁),一旦苟氏集团的雪球越滚越大,那薛氏投靠的价值可就将大大降低了。
薛强显然也是个老辣的“生意人”,在看准商机之后,便在一个最恰当的时候,果断投身。这个时机,对薛氏来说,是不早不晚。
当然,薛强也并非没有其他选择,但是,要重新找到一个值得投身的势力,又岂是容易的。
鲜卑太远,石氏、冉闵俱是冢中枯骨,苻氐、姚羌困于中州,至于天下正朔的司马晋室,偏安已久,让北方士民寒心泯志是他们最拿手的。
至于近邻的并州张平,拥有一州六郡之地,但薛强实在看不上,就从去岁冬季的汾水相持开始,首鼠两端、见利惜身,连当时实力尚孱弱的苟军都制服不了,何谈大业。
如此一来,在永和六年的初夏,放眼四周,值得薛强投效的,竟然只剩下苟政了......
另外,薛强也算是亲眼看着苟政,如何一步步将苟氏集团发展壮大到如今,在他的心里,也未尝没有一份寄托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