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8章 我心悦于你(1 / 1)萧萧羽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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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内烛影婆娑,沉水香自鎏金狻猊炉中袅袅升起,银丝炭烘得满室生暖。绣着缠枝牡丹的锦缎坐褥,掐丝珐琅的茶具,连案几上插着的都是新折的红梅,这般精致陈设,仿若精心布置的女儿香闺。

待二人对坐案前,谢廷煜才发觉随侍的婢女护卫竟都候在舱外,唯他与福安公主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实在有违礼数。

他霍然起身,险些掀翻案上茶盏:“殿下与漓儿...如今不知身在何处,臣这便去寻,请公主在此歇息片刻...”

福安公主也倏然站起,她攥紧帕子,朱唇轻颤:“小谢大人且慢。我...我有话对你说...”

谢廷煜呼吸微滞,只见福安公主双颊绯红如三月桃花,杏眸中水光潋滟,贝齿轻咬朱唇。他纵然再不通儿女情长,此刻也恍然惊觉,这画舫香闺,孤灯相对,接下来公主要说的话。

但君臣大防在前,他作为臣子,此刻若强行离去反倒失礼,不若...就此将话挑明?

他后退半步,执礼而立:“公主若有教诲,臣...洗耳恭听。”

福安公主见他神色疏离,心头蓦地一紧。但转念一想,今日若不说出口,待他回了西南,怕是再无机会...

她指尖死死绞着绣帕,葱白的指节都泛了青,终于鼓起勇气抬眸,声音轻颤却坚定:“小谢大人,我...我心悦于你。”

话一出口,她只觉双颊滚烫,却仍强撑着继续道:“不知...不知大人心中...可有意中人?”

谢廷煜身形一僵,随即后退半步,行了个规整的臣子礼,月光在玄色衣袍上流转,衬得他面容愈发清冷:“臣,惶恐。臣镇守边关,只愿马革裹尸,实在不敢耽于儿女私情。”

他顿了顿,喉结微动:“公主金尊玉贵,在臣心中,始终与舍妹一般无二。还请公主...莫要芳心错付。”

福安公主如坠冰窟,面上血色顷刻褪尽。她怔怔望着谢廷煜低垂的眉眼,那疏离的姿态,生生在两人之间劈开一道天堑。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再难倾吐。

她多想说,自五岁在母后宫中初见这个英挺的少年郎,便将他悄悄藏进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她多想说,母后薨逝后,皇兄日渐沉默,深宫寂寥如雪。唯有他来寻皇兄时,才是她最期盼的佳节。

她多想说,自他渐渐少来宫中,她便将所有少女心事都系在那个远在边关的身影上,日日祈祷他平安顺遂。

她多想说,就算只是远远望见他的背影,也足以令她心情雀跃,欢喜数日。

可如今,他竟说...只当她是妹妹?

这个贯穿了她整个韶华岁月的人啊...

船舱内静得令人窒息,唯有烛泪滴落的声响清晰可闻。

福安公主攥着帕子的手倏然松开,像一只折翼的蝶,无力地垂落在裙裾上。她低垂着头,眼中的泪在烛光映照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方才...是本宫失言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碾过:“大人只当...只当从未听过这些话。”

一滴泪终于不堪重负,落在衣襟的缠枝莲纹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唇角却不受控制地颤抖,只得仓皇别过脸去,望向舱外摇曳的灯影:“皇兄和漓儿妹妹...大人去寻他们吧。”

谢廷煜凝视着她单薄却倔强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疼惜。或许方才的话太过决绝,可他对她,从来都只是兄长对妹妹般的怜惜。既无男女之情,又岂敢误她终身?

东陵局势动荡,身为戍边将领,他随时可能马革裹尸,又或者如漓儿梦中预示的那般,落得个凌迟处死的下场...更何况他是谢家人,若当真尚了公主,那些自私又势利的亲人,怕是会将她连皮带骨吞吃入腹。

这般单纯美好的姑娘,合该觅得良人,在锦绣堆中安稳度日,而不是被拖入他充满变数的人生之中。

“臣...遵命。”

他拱手一礼,转身时玄色衣袂在烛光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舱门开合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似幼兽哀鸣。他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回头,大步踏入夜色之中......

那厢,谢清漓早已察觉福安公主对大哥的心思,若能促成这桩姻缘,岂不美哉?见二人去往灯摊方向,她便故意引着楚云沧朝相反方向走去。

“那边的面具摊好生热闹,去瞧瞧可好?”她佯作兴致盎然,余光却瞥见福安公主正与大哥挨在一起猜灯谜,唇角不自觉扬起。

楚云沧垂眸,恰好捕捉到她唇边那抹灵动的笑意,心头顿时软作春水:“漓儿在笑什么?”

他自然也察觉妹妹和谢廷煜不见了踪影,但却暗自庆幸,能与漓儿独处,正合他意。

谢清漓抿唇浅笑,从摊上取下两只做工精巧的鬼面。她动作利落地戴好一只,又踮起脚尖,将另一只轻轻覆在楚云沧面上。狰狞的面具遮住了他俊逸的容颜,也阻隔了街上女子们灼热的视线。

两人并肩而行,赏花灯、猜灯谜、看杂耍、观龙灯,将几条长街逛了个遍。谢清漓估摸着留给福安公主和大哥的时间应当足够,这才提议返回画舫。

殊不知,自他们踏入街市那刻起,二皇子便隐在人群中窥视。他望着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那日姜凌戟口口声声说“姜家女不嫁皇室”,为何皇兄可以,他却不行?

望着二人踏入画舫的背影,他眼中翻涌着滔天恨意......

画舫内,谢清漓环顾四周,却不见大哥踪影。只见福安公主伏在案几之上,肩膀不住轻颤。

听闻脚步声,她仓皇抬首,一双杏眸红肿如桃,眼尾还挂着晶莹泪痕,在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楚云沧眸色一沉,俯身凝视着她通红的双眼,沉声问道:“萱儿,发生了何事?”

福安公主慌忙垂首,她双唇轻颤,半晌才挤出一句:“皇兄...我、我没事...”

话音未落,一滴泪已不受控制地砸在案几上。她仓皇抬手拭去,强撑着抬起头来,声音细若蚊蚋:“只是...方才猜灯谜时...连最简单的都猜不出...”

说到此处,她喉头一哽,险些又要落泪。这般拙劣的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但那人的拒绝言犹在耳,字字如刀,她又如何敢道出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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