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仲,还未曾歇息?”公孙度出了船舱,就见到甲板上的糜竺正在催促伙计整理货物,手里拎着个账簿,一边指挥一边在上边记着什么,于是上前问候道。
“将军,”糜竺恭敬行礼,见到公孙度的疑惑,回答道:“马上就要到达平原郡了,听说那里新的国相十分爱民,前几年因为黄巾乱起而人口凋零的平原郡,如今却有了兴旺的征兆,我这是准备将船上的货物在那里一并发卖,便就可直接回东海了。”
平原相啊!那不就是刘备所据之地吗?公孙度心中有些想要与这些历史人物结交,看看他们本人与历史记载中的有哪些出入。
“哦,平原相?刘玄德?”
“将军也听说过此人?据说此人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宽厚待民,且施政宽仁,深受此地百姓爱戴呢”糜竺眉眼一挑,笑着说道,接着又有些向往,有些忐忑道:“此次路过,吾正好也有与之结交的想法,就是不知能否登上其厅堂。”
“哈哈~我早就说过,子仲是大才,那刘玄德若是个英雄,就绝对不会放过子仲的。”公孙度闻言心中就是一个咯噔,这到嘴里的鸭子不要跑了啊!急忙出声,假意安抚道,他也不怀好意,言下之意就是那刘玄德若是不见糜竺,便有眼无珠,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物。
“将军过奖了。”糜竺听见公孙度的称赞,心情好了许多,脸上浮现真诚的笑,挽了挽袖子坐了下来。
公孙度本就因为之前所做的东汉经济考察报告而心神不宁,此时看见了甲板上的糜竺,他心头一动,走上前问道:“子仲兄家在徐州,有经营庄园吗?”
河面上的暖风吹过来,糜竺将身子靠在船舷边,眯着眼睛享受着这闲适的半刻时光,听到公孙度的问题,他转头看向面前的辽东太守,,疑惑道“当今天下,坞堡庄园处处皆是,我糜家也不例外,只是将军,你想要问些什么?”
公孙度靠着糜竺坐下,“那么子仲兄对于家中庄园的经营熟悉吗?”
见到糜竺愣了下,似乎对于公孙度的问题很是不解,公孙度解释道:“子仲兄也知道,我一介小吏出身,论资产,是连你家的边都比不上的。所以,庄园生产这种事情就更是与我风马牛不相及了。”
在这个年代问别人的生财之道,其实是很过分的,只是公孙度脑子里的东西灵光一闪,他也就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向糜竺发问,并且侧面解释了自己发问的原因。
糜竺一听,心中了然,公孙度原先就是出身小吏,要不是走了狗屎运,认了个好干爹,被推举进了朝堂做官,不然的话,谁会给他个灌园儿面子?
见到对方脸色放松,公孙度再进一步,慨然道:“今日还请子仲兄为我解惑!”公孙度说完竟然向着糜竺深施一礼道。
“勿需如此啊,太守不可!”
这下子,糜竺可不能再矜持下去了,他赶紧扶起下拜的公孙度,对方毕竟是一方大员,向自己一介商徒行礼,传出去的话绝对是会被口诛笔伐不识抬举的。
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即便糜竺心知公孙度的低姿态是抱有不可告人之目的,他还是非常高兴,自诩为士人的他最喜欢的就是上位者的这种礼贤下士态度。
一番谦让后,二人重新落座,公孙度还是一脸的求知神色,期待着糜竺的解惑。
“嘿嘿~”
看见公孙度脸上的求知欲,糜竺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接着他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前俯后仰,情难自禁。
“怎么了?”公孙度没有在意糜竺这种有失态的举动,对于一个骄傲的人,能看到其失态的一面,说明关系进了一步。
糜竺用手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刚刚那一刻,他的内心只有酸楚,在当今天下,歧视无处不在,士人之间不仅有区域歧视,还有门第家世歧视,还有一个最普遍的、自秦代就沿袭下来的士农工商的四民歧视,糜竺习惯性的伏低做小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