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荣那里闻知警讯后,公孙度再也不敢耽搁,当即命令手下加快动作,准备离开洛阳。
傍晚,公孙度骑马归来,刚进馆舍就碰上了来回踱步的木央。
“主公,终于等到你了,这是我写的洛阳城内的各类大匠信息!”
原来木央按照公孙度的要求自己默写了许多大匠的信息,但他还是担心自己对于公孙度的意思领会相左,故而一直等着公孙度归来进行指正。
公孙度接过小册子,娟秀的汉隶入眼,实在是赏心悦目,怪不得人家是能够为皇帝代笔的人物。
“都水监?木老你这心思可真细。我以为只是治水衙门,没想到其中会有大匠。”公孙度眉头一挑,名单中出现了个他没有预料的大匠。
“回主公,其实这种实务部门,大多官员只是挂个名号,真正做事的都是这些大匠,他们几代人做水利,老朽想着,辽东以后必然是少不了水利工作的,这才加上去的。”
“嗯,木老你做的很对,思虑周全,这份名单很不错,想必是费了许多心思的。这些繁杂事务,以后还得多多劳烦木老。”
“无事,都是小伎俩,只是老朽这些年在洛阳的一些见识罢了。”
木央闻言谦虚道,又接着道
“其实老朽先前等待主公,是为了向主公请教,您对匠人具体要求。”
“唔,”公孙度陷入了沉思,与其说他要的是匠人,不如说他想要的是这时代的最先进生产力。
终于,公孙度想起一事,发问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先帝在位时,铸造过两千斛的铜钟?如此大的工程,想必匠人很多吧?当时都有哪些匠人?我也不要全部,要那种能够挑大梁的,独立主持这种工程的大匠。”
“是的,先帝时曾铸造过两千斛的铜钟,老朽还记得那是毕岚监制,将作监制造。正好,老朽知晓些其中的关键人物。这些人都是制作铜器方面的行家。”
木央了然,心中立马有了人选,这类铸造匠人是古时首都必备,他们的主业其实是制造各种礼器,一为祭祀,一为陪葬。
“嗯,木老清楚最好,还有...”
说完公孙度再次陷入了沉思,片刻后说道“还有就是金属加工的匠人,我们带回来的浑天仪,你知道谁能制作?”
“这个...”木央沉吟了许久,才慢慢开口:“浑天仪的制作,其实难在设计,不在制作,主体是由刚才主公提到的铸造匠人所作,而上边的零件则是由将作监内的精良首饰匠打磨、拼接、制作的。主公要的便是那些手巧的首饰匠吧?”
“对,就是首饰匠人,那天我看见你转动浑天仪主体之时,底座竟似没有误差一般丝滑,能够做到这种精度的匠人多吗?”
木央闻言皱眉,捋了言语道:
“其实主公要求的这类首饰匠人的数量并不少。大概是因为宫中以及洛阳的庞大首饰市场需求所催生的,能够在洛阳开铺子的首饰匠人,手艺都不差。至于主公追求的精度,其实不在于匠人,而是在于其中需要花费的功夫,这一行讲究个慢工出细活,张尚书制作的浑天仪都是经由工匠日夜精心打磨的,其中耗费的时间可是不短。”
“那正好,多多益善。你都写上!到了辽东都有大用。”公孙度闻言大喜,立时命令道。
从前他还以为古时候匠人的工艺技术与现代工业品的精度差距很大,但是上一次见识到张衡的浑天仪,让他意识到了古人在金属加工上的水平根本不低,东汉时期的匠人可以通过简单的工具,和长时间的加工,也能达到比拟后世的工业品的精度。
与木央分开后,公孙度在院中踱步,他嗅着空气里淡淡的烟尘味道,黑色的眼珠在黑夜里透着火焰色的光。
一旦下定决心要走的他,思绪若脱缰野马,再也没了顾忌,一想到这座城市在不久的将来会面临毁灭,他就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趁火打劫的心。
战火会燃烧掉一切,无论精巧、无论美丑、无论善恶。
那么无论他在洛阳城毁灭之前做了什么,在后来人看来,都是不存在的,他可以为所欲为,这简直就是时间长河中的孤岛。
“这种城市注定要毁灭的,那些大匠,以及他们的家眷都本应在接下来的灾祸中丧生的,我将他们掳走,这并不是犯罪,这是在拯救他们!那些工匠,他们日后会感激我的!”公孙度心中这样想到
翌日
洛阳城里出现了奇怪一幕:
成群结队顶盔戴甲的士卒核对地址后,粗暴地闯入民宅,领头将校手里持着一小册子,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后,没有废话,也不管主人的反抗,将一家老小,暴力而又客气地,统统押入停在门口的大车。
奇怪的是整个过程中,长刀没有染血,户主也没有被侵犯,民宅也没有被纵火。
在旁观者眼里,就像那些人犯了罪过,被人上门拿下入狱一般。
董卓兵这是,转了性子?
这一幕看得邻居摸不着头脑,许多人自从听说了大市发生的兵乱后,本打算立刻离开洛阳前往乡下避难的,此刻看到这一幕,不少人也就熄了离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