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宋典仿佛再次看到了父亲,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个骑着骡子就敢向敌军冲锋的男人,想起父亲的期望和念叨,他联想起近日的种种。
“阿父,你错了,拿笔的真玩不过拿刀的。”
迷迷糊糊间,躺在床上的老者嘴里嘟囔出这番话。
惊得耳朵凑近细听的公孙度向后一跳。
前后看了两眼,这才双手连连摆动,急声道:
“别叫我阿父!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刚有点的意识的宋典闻言更加迷惑了。
接着宋典迷糊里就听到那个男人大喊:“柳毅,盐糖水做的怎么样了,老头醒了,可以给这家伙喂了。”
不一会儿,宋典就感到自己的口腔咽喉得到了滋润,热水携带着糖盐进入肺腑,这种奇怪的味道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而觉得浑身舒坦,忍不住呻吟一声。
感受到这股液体对自己的益处,他忍不住张嘴再要点。
却听闻那大汉见状急道:“可以了,这石蜜挺贵的,省着点用。”
闻听此言,积累多年城府的常侍差点破功,被窝里的手掌霎时间握紧,暗地里龇牙:这厮,甚是可恶!
补充了糖盐水,宋典自感目前安全无虞,便接着昏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安顿宋典的屋里没了活动的动静。
宋典悄悄的睁开眼睛,轻微的扭动脖子打量起屋子陈设布置,试图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却不料那双滴溜溜的眼睛乱飞的同时,撞上了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神。
公孙度抱着刀,立在胡床尾部,笑盈盈的看向装迷糊的老者,开口道:“醒了?”
宋典身子一顿,像做坏事被抓现行的小孩,也不装了,他支起上半身,向后靠在墙上,直视对面的武夫,点头道:“醒了。”
“你有什么要说的?”
宋典扭扭酸痛的脖子,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换成了问句:“恩公,有这么缺钱吗?”
“什么?”公孙度一愣,不明白老者为何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当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老者还在为那一口糖水置气。
公孙度想起来自己今后去辽东所做的事情,开销确实挺大,于是点头道“嗯,是挺缺钱的。”
宋典翻了个白眼,心说就你怀中那把刀就值个万钱,怎么也不缺我老头子的一口糖水啊!
“说吧,你到底是谁?”公孙度也不废话了,挺直了身子径直问道。
“你是阉人,平民百姓可没人自阉的。你是宫中的哪号人物?”
“恩公何必咄咄逼人?如您所见,吾只是一无用老朽罢了。”宋典叹道
“你不怕我将你交给袁氏?宦者,如今可是人人喊打的。”公孙度见他软硬不吃,威胁道。
宋典见到公孙度作态,毫不在意的笑道:“恩公不会的,此时的我,就是个烫手山芋,无人想接手的,谁都不想与我有染。”
“前段时间里,士族率兵攻内宫,高喊着杀阉的口号。可是他们真正目的是我等宦者吗?不!他们要杀的,是吾等背后的天子,是吾等代表的皇权。”
宋典说到此处,情绪激动,嗤笑道:“常侍死,皇权落。若不是董卓那厮拿兵权压着,这天下,早就乱套了,哈哈。”
公孙度挑眉,饶有兴趣道:“你倒是看得通透,能说出这番话,那你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说着公孙度提起一卷书,书名《算罔论》,不在意般胡乱翻了翻,笑道:“还是个有学识的宦者。逃命不忘带书,你这做派,堪比藏书的伏生啊!”
宋典看到公孙度胡乱翻书,眼皮直跳,叫出声来:“小心点,那是孤本,世上仅有的了。”又像是认命了般,叹口气道:“也罢,实话告诉你,吾名宋典,忝为大汉常侍。”
“哦。”公孙度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对这结果并不意外,甚至于有些失望,在看到这些书籍的时候,他还以为遇到的是毕岚,那可是位发明翻车、渴乌的猛人啊。
哦?什么意思
靠墙上的宋典又急又怒,老夫可是十常侍之一啊,曾经脚下动一动,洛阳城就要抖三抖的人物啊,你就哦?
懂不懂尊重啊?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