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越来越沉,梁自强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半夜醒转,准备下床去放水,迷迷糊糊中,却见屋子里亮着昏黄的光。
猛睁开眼,梁自强发现,弟弟梁子丰居然还没睡。
这小子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坐在床头,手里也不知捧着本啥书,看得跟走火入魔似的。
梁子丰像个文化人,不只是表面斯斯文文的那种像,是整个性格都像。
与梁天成、梁自强截然不同,弟弟梁子丰以前上小学、初中时,成绩长期在班上遥遥领先。
这在渔村的年轻一辈中,简直就是个异类。
上一世小弟直到生命在海浪的吞吐中终结,也没有放弃高考梦。这事,梁自强是一直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他对自学参加高考这事,竟然如此执著,白天累得汗涔涔的,半夜还偷偷爬起来看书。
之所以偷偷摸摸,当然是因为这个家注定供不起一个“秀才”。他自学参加高考的打算,父亲从一开始就明确反对。
此时的梁子丰察觉到二哥在床上动了动,当即麻溜地张嘴一口气把灯吹灭,紧接着把书往枕头下一藏,卧倒装睡。
整个过程动如脱兔,一气呵成。
小弟的动作越是轻车熟路,梁自强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自己从小着迷于赶海捕鱼,最终大半辈子却没再摸过渔具,直到丧命于建筑工地;
弟弟打小就成绩优异,梦想读书,末了却葬身在大海的波涛之中。
命运,跟他们俩都唱了对头戏。
梁自强摸索着下床,听了听弟弟节奏分明的呼噜声,无奈地笑了笑低声道:
“以后不用装了,我不会告诉爸妈的!”
呼噜声僵了一僵。半天传来梁子丰怪不好意思的声音:
“谢谢了二哥。”
“但是你要注意点,白天干活累,晚上再熬太久,身体也不一定受得了。”
梁自强说完,才下床放水去了。
后半夜继续睡了会儿,天快要亮时,他就起床了。
昨晚虽然没去海边放地笼网,但前天晚上却是放了几排网在潮汐沟里。
平时都是当晚放、当晚取回。
这次在潮沟里放了一天两夜,估计收获有可能比平时多点。
来到海边,找到前晚放网的第一道潮汐沟。
这道潮汐沟,正好便是梁自强重生回来的第一晚,逮到杨癞子偷网的那个地方。
好在,这次网并没有被偷。
看来,村里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宵小之徒,对于梁自强也是有所顾忌了。
谁也不想步杨癞子的后尘,再被他逮住,然后认栽、赔钱。
天还没有完全大亮。梁自强拎出地笼网后,拿手电筒对着照了一照。
有点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虾并不多,蟹倒是有一些。
按理说,这次放的时间长,有一天两夜,收获的虾应该比平时更多才对。
怎么才这点虾?
带着疑惑,他继续往地笼网的另外一头照去。
这一照,他头皮顿时麻了一下。
手一滑,地笼差点重新掉落到水里。
滑不溜秋的一条长筒形生物,通体褐色,正在笼网中缓缓蠕动!
海蛇?
自己放个地笼,居然把海蛇这玩意都给引进来了?
要真是海蛇,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毕竟,据他所知,绝大多数海蛇都是有毒的。
海蛇的毒液属于神经毒。人被咬之后往往出现全身无力、瘫痪,很大概率,是要嘎掉的!
梁自强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贸然将手伸进笼网里去。
不过,刚刚只是匆忙的一瞥,看得并不清楚。
是不是海蛇,还未必呢。
比如说,海鳗一眼看去,就跟海蛇的外形极其相似!
手电筒凑近了些,瞪大眼再看第二眼。
心情总算放松了下来。
只要细看,海鳗与海蛇,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而眼前笼网中的这条,虽然非常像海蛇,但其实却是一条不算太大的海鳗!
目测大概三四斤,这在海鳗中,远远算不上大块头。
确认是海鳗后,梁自强把笼网口子打开,把里面的虾蟹、海鳗都倒进桶中。
过程中,海鳗突然暴走起来,剧烈扭动身躯。
甚至有点想攻击梁自强的意思,但他显然没给它这个机会。
被海鳗咬到,也是不好受的。
与海蛇咬人的区别就在于,海鳗咬人会非常的痛,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