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再领著男人走出这片山谷,带他走回木屋门前,叮嘱道:“这事情的重要性想必你也清楚,勿要耽搁。”
男人面色肃然,点头道:“我即日便启程去稟宇文丞相。”
另一边,那两条龙主在山涧中盘旋一圈,身子条忽缩小,轻巧地落入一处山泉中。
两条龙泡在清冷的泉水里,懒洋洋地聊起天来。
“当初那人便能以诡手段从主上手里逃脱一一”
那青龙嘆道:“那些凡人,也不知能否寻到.”
赤龙摇摇头,沉声道:“主上下的这个寻人命令,你不觉得奇怪么?”
青龙然,半响才訥訥道:“有何奇怪?”
赤龙道:“如果那人归来,只要主人想,绝对能轻易寻到他,又何必要凡人帮忙?就算主人常年沉眠,其神威也绝非常人可以想像!”
青龙思索片刻,道:“说得倒是这个道理——”
赤龙嘆了口气,这才继续道:“必然是有人在暗中阻挠主人,否则以那人在主上心中的份量,只怕她早就出门了。”
“是。”
冥冥中忽得有少女的声音穿透空间,在两条长龙耳边迴荡。
山涧里的雾气突然凝固了。
青龙赤龙悚然一惊,忙低下身子,朝著正前方毕恭毕敬俯首。
“您醒了?”
水面突然结冰了。
不是普通的冰,而是某种介於水晶与琉璃之间的物质,冰层里冻结著无数正在绽放的桃。
两条龙瞬间僵直,连瞳孔都不敢转动一一它们太熟悉这种徵兆了。
石壁上的钟乳石开始跳舞。
不是比喻。那些百万年形成的石灰岩柱真的扭动著脱离岩顶,整面山壁突然像帘子般向两侧分开。
吴桐就在山中缓缓走出来。
她看上去十五六岁,生得真是天顏,在这少女的容貌面前,人总不自觉明白为何沉鱼,为何落雁。
这是一种跨越了生物的美,所有对於美有自己的理解的生命,都会认为这个少女实在好看。
“確有人在暗中阻我。”吴桐淡淡道。
“是另外几位面相?还是狂血煞之主?”青龙小心翼翼问。
“皆非。”吴桐摇摇头,面上带著一个古怪的笑容:“是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
青龙和赤龙面面相,又听见吴桐道:“我能感觉到他用了我赠他的恩赐,但那位老朋友截断了我的感应,所以我寻不到他。”
“世上还有谁能截断您的感应?!”赤龙吃惊道。
“当然有。”
吴桐淡淡笑了笑,却没有兴趣和它们解释,只道:“你俩领著我的一分灵机,跟在那人身后,也去寻那人,只要寻到了,我的这分灵机自会解决一切问题。”
她挥挥手,一节桃枝扎在赤龙血肉中,也不疼痛,只隱匿进去。
“到那时,我就能直接去找他。”吴桐道。
“是。”
两位龙主俯首。
顿了顿,吴桐又道:“把那匹在谷中生了一大堆后代的懒马也给我领走,看它就生气她打了个哈欠,飘身离去,石壁闭合,又变回和之前一模一样一又变回和两百多年前那人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天。
“李大人一”
亲兵在帐外轻声一唤,假寐休息的黎诚就睁开了眼睛。
黎诚掀开帐帘,夜风裹著沙砾扑面而来。
他眯起眼,远处篝火在风中明灭不定,像被一头藏匿在阴影中的野兽。
黎诚走出去,唤他的亲兵朝他拱拱手,道:“贺拔將军期我来唤您,说是准备出发。”
黎诚闻言点点头,到一旁的小帐篷里牵出梧桐树,旁人不敢靠近梧桐树,只能他亲自来。
梧桐树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有些激动,马蹄刨著地面,鼻孔喷出两道白气。
“急什么。”
黎诚拍拍马颈,翻身上鞍,韁绳一抖,血色战马便如离弦之箭射向校场。
五百轻骑已在月下集结,贺拔胜披著暗红战袍立於阵前,马横搁在马鞍上,他灰白鬚髮在风中狂舞。
贺拔胜屁股底下也是一匹黎马,只是见了梧桐树,却也朝一旁转了转,生出几分退缩的意思来,看来梧桐树在黎马里也有几分凶威。
见黎诚驰来,老將军塑尖轻点:“来得正好。”
铁蹄踏碎月色。
黎诚勒马停在贺拔胜身侧,扫视这支沉默的军队。
每个骑兵都只著轻甲,腰间掛著腰刀,马鞍旁掛著短矛、弓箭和马。
他们像五百把出鞘的刀,杀气凝成实质压在黎诚皮肤上。
这把刀,正是贺拔胜手下的精锐,精锐中的精锐,此刻出鞘,便是要去截断高欢前路“见过血么?”贺拔胜突然问。
黎诚轻笑:“亲手杀过不少。”
“市井斗殴和战阵衝杀,可不是一回事啊。”贺拔胜道:“当年燕国勇士秦舞阳,十三便能杀人,教人不敢视,遇到真正的大场面,也要色变。”
“那便拭目以待。”黎诚微微点头。
老將军眼底闪过一丝讚许,马指向前方:“河桥距此不远,我们丟弃辐重,奔袭最多一天一夜,明夜,我要看到它断成两截!”
“杀!”
五百把腰刀同时出鞘,鼓舞士气的喊杀声引得梧桐树兴奋地打著响鼻,前蹄不断扬起这畜生仿佛已经闻见血腥味。
“走!”
贺拔胜一夹马腹,五百骑如黑潮般涌出营寨。
黎诚紧隨老將军身后,狂风灌进他的领口,砂砾抽在脸上生疼。
他回头看了一眼五百骑一一仅仅五百骑,便连成一片黑压压的阴影。
如果是五千骑、五万骑呢?
剑锋所指,便是军势的目標一一黎诚心潮澎湃起来,与狂主的个人勇武不同,这大概便是煞主追寻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