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夫看著黎诚瀟洒离去的背影,有些肉痛又有些释然。
他不觉得黎诚会骗他,主要是没这个必要,他要真不讲信用,自己赔礼道歉也无用,该杀自己还是会杀。
如果他要来杀自己,这两件非战斗性的歷史异物也保不住自己。
门轻轻合上,克里夫身子一软,靠在背后的真皮沙发上,颤抖的手指摸索著一旁的雪茄盒。
两件价值连城的歷史异物换来一条命,这笔买卖很划算一一如果对方真会守信的话。
但奇怪的是,在见到黎诚之前,他还有几分黎诚毁约的担忧,但今天见了面,他反而並不太担心黎诚会反悔了。
因为那个男人要杀他根本不需要藉口,就像人类不需要向蚂蚁解释为什么要踩死它。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成长成现在这样了吗?真是可怕的天赋啊—
克里夫有些晞嘘,又有些庆幸,最后更是生出几分羡慕嫉妒来。
门又开了,那名行者监察会成员走过来,冲他笑了笑:“搞定了?”
“嗯,麻烦你们了。”克里夫诚恳道:“帮我预定一下回义大利的机票吧,我今天就回去。”
克里夫的来访对於黎诚来说只不过是落进他平静生活湖泊里的一颗小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些许振盪之后,湖面又回归了平静。
黎诚的生活就在钻研燃素武学和提前做成神的准备之间悄悄地溜过去。
一眨眼,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这也是黎诚从警长手中逃脱出来以后,严格意义上来讲的第一个年。
家里很热闹。
黎诚靠在阳台窗边,吹著晚风眺望著远方。
身后黎真和释子窝在沙发上,盖看电热毯,对看平板电脑里的视频聚精会神。
樱子慵懒地躺在一边的沙发上,撑著下巴看著黎诚这边,百无聊赖地剥著砂橘。
新买的电视开著,整个屋子里响著春节联欢晚会的背景音。
虽然没谁在看,但没这个声音总觉得过年缺了点什么。
黎诚现在的记性越发好了,他清楚地记得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
小小的房间里掛著遥远大洋彼岸的电视节目,母亲在煮饺子,父亲在擦桌子一一就算时间对不上,也要有过除夕的氛围。
黎诚看了看姐姐,她一手抱著一边的释子,一手抓著一袋子黄瓜味的薯片咔咔吃著。
平板上放著恐怖片,她和释子一人一个耳机。
姐姐瞪大眼睛,释子则是有点害怕地捂著嘴。
黎诚无奈地摇了摇头,释子本身就是鬼,看恐怖片居然还会嚇到而且两人还挺喜欢看的,真是越菜越爱看。
樱子起身走过来和他站在一起,递过来半边剥好的砂橘,上头的白色经络都剥得乾乾净净。
“在这边过得怎么样?”
黎诚接过橘子,问。
“也就那样。”樱子说:“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也少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你开心就好。”
“那你呢?”
“我?”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卡萝尔?”樱子挑了挑眉。
“——”黎诚嘆了口气,说:“这个问题有点尖锐。”
樱子温和地笑了笑,没多加追问。
在嘈杂的音乐声中,联欢晚会逐渐走到尾声,外头的鞭炮声也逐渐响起来了。
黎诚打开窗,一股子教人清醒的冷风吹进来,黎真可爱的脚趾立刻往布毯子里缩了缩。
“释子,你身上好冷啊—”
“唔我是鬼嘛——””
“那我把小太阳开大点。”
黎真暂停了恐怖片,俯下身子去调节电热毯和热炉的温度。
释子从电影里抬头,看了那边一眼,就看见黎诚在和樱子窃窃私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桌上的砂橘就往樱子丟去。
“喂!你这傢伙在瞎聊什么?”
樱子轻鬆伸手接住这枚砂橘,轻巧地剥开果皮,抬眉看了她一眼:“我不同小孩一般见识。”
“唔!”
这一神一鬼不对付很久了,黎诚也懒得管,两人打打闹闹有分寸。
释子气鼓鼓地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黎真的声音。
“好了!”
黎真从被炉里抬起头来,又和释子抱在一起,点击平板继续播放,恐怖片的音乐又在二人耳机里响起。
释子也懒得再管樱子,重新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
隨著电视里的祝贺声响起,午夜十二点到了。
外头的鞭炮突然就多了起来,巨大的烟在各门各户的天台、小院、空地前点燃,短暂燃烧后就哎鸣一声窜向天空,在天幕上炸开一朵又一朵五彩斑斕的。
黎诚仰头看著这些五顏六色的,面上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手机叮铃铃响个不停,十二点一到,几个认识的人都发来了祝福的简讯。
娄翰思、思故人、aaa行者行者资金周转,还有“不用种田!”。
“新年好。”
“过年好,九黎先生。”
“九黎先生!新年快乐!=^^=”
黎诚一个一个回復过去,最后环视了房间里的人一眼,眨眨眼,轻轻笑了笑。
“新的一年啊—”
而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