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克查尔无神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所有的情感都从他的身上都被这比女巫更像魔鬼的男人剥离走了,一如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还有,还有一条……”
他忽得想起了什么,强打起精神来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这个男人:“这还是没有人知道的,包括辉骸姐妹会也不清楚我掌握的东西。”
“请讲。”
“我想用它、来换取我家族的延续。”
“克查尔家族不会因为一人的堕落而被清算,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
“还有……辉骸姐妹会的首领……我见过她……”
威廉克查尔喘着粗气,继续道:“在大圣堂,我在大圣堂见到过她!”
“穿着修女服,一模一样!就在圣城的大圣堂。”
这男人微笑道:“威廉先生,很好。”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你悔改了,主必将宽恕你的罪行。”
“我还有最、最后一个要求……”威廉露出祈求的神色,恰巧被走回来的助手看见。
“请在这将我杀死,不要予我火刑。”威廉克查尔已经彻底失去了生的希望,他甚至觉得死去是一种奢求。
“很抱歉。”男人摇了摇头:“我无权更改最后的处刑方式,我只能帮您割断您的肌腱与重要的神经,这样或许能让您在火焰中好受些。”
“我见过在火焰中被烧死的人。”威廉子爵哀求道,此刻的他似乎只是一个懦弱可怜的囚犯,全无一开始的威风:“他们的哀嚎声让我连做了三天的噩梦。”
“如果早知道会被审判,又为何要与女巫纠缠呢?”男人平静道:“您应该早有准备才是。”
“但是出于主的仁慈,我会为您注射些微量的麻药,您的痛苦会轻些。”
“谢谢,谢谢。”
威廉克查尔此刻真有些感谢这位先生了,即使就在刚刚这人还在折磨着他。
助手上前浇下煤油,威廉被吊在这监牢里的小小墙壁上,男人在他胸口摆了个木质的十字架,代替牧师为他祷告。
“愿荣耀归与独一全智的神,直到永远。阿门。”
祷告很短暂,短暂到似乎只是个告别。
威廉感觉到煤油渗透进自己每一寸肉体里,而后那助手用木棍沾了点煤油,在一旁的火把上点燃,往他脚底下一扔。
熊熊烈焰腾然而起。
助手与男人默默听着这位尊贵的子爵从一开始的哭喊嘶吼,到后来灼热的空气把他声带烫穿,只能发出嘶嘶的惨叫声。
最后化为一堆焦炭。
稍微等了一会儿,男人上前从焦炭里取出自己插进他身体里的刑具,这些刑具经过烈火的灼烧仍旧光洁如新。
他仔细擦拭一阵后,又将他放回了手提箱里。
“大人,您问出了什么新的情报吗?”
“和之前我去审问的几个差不多。”
“还是没有新的东西吗?”
“如果他个人私藏在某处的金钱也算的话。”男人耸耸肩:“我毕竟只是最后的行刑人,只是形式上最后审讯一次。”
“也是……这个子爵虽然嘴很硬,但是在这次抓捕的贵族里也算不上什么重量级角色。”
男人无声笑笑:“他最后能悔改,也是好事,是对他自己的救赎。”
“塞巴斯特亚诺先生,您还真是慈悲,明明做着这么残忍的工作。”
“残忍吗?”名为塞巴斯特亚诺的男人笑笑:“这是救赎他们灵魂所必须经历的。”
“辉骸姐妹会……”助手深吸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哪位女巫创建的这个组织。”
“谁知道呢?”
助手已经走远,似乎在逃离这刚刚进行过血腥仪式的监牢。
塞巴斯特亚诺无声回望监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应当是——愿光辉之骸赐给你那冠冕。”
“威廉·克查尔,您记错了。”
……
黎诚与面前的男人对峙着。
在小教会的走廊上,光透过彩绘玻璃透进来,二人间没有任何阻碍。
黎诚正和苏半夏商量着什么,抬头一看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鲁道夫。
他腰间是和自己几乎一摸一样的华美手半剑,同属理查兹家族继承者。
这柄剑并非什么先祖传下来的神兵,只是小理查兹们出生时父亲为他们特意锻造的长剑。
铸这剑的工匠为历代理查兹家族锻剑,他的子孙也为理查兹的子孙锻剑,理查兹特许工匠把自己的名字和留给自己孩子的赠语一起镌刻在剑格上。
鲁道夫的剑格上镌刻着“愿此剑与你不灭的勇气同在。”
而安德森的剑格上刻着:“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生命的泉源由心发出。”
他看着自己弟弟的剑别在这个骑士腰间,表情隐藏在铁面下,黎诚看不清楚。
鲁道夫刚刚安顿好圣体柜,就在此地与黎诚相遇。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慢慢靠近。
黎诚分辨不出鲁道夫的表情,但也认出来了这是在马上与他对视的男人。
二人擦肩而过,黎诚警戒着时刻准备拔剑,毕竟他并不清楚这兄长是否会为弟弟出气。
可鲁道夫只是看了他和他身后抱着猫的苏半夏一眼,拍拍黎诚有些紧绷的肩膀:“做得好。”
就在黎诚有些茫然的眼神中离开了。
鲁道夫背后穿着明显有些宽松修女服的女孩笑嘻嘻看着黎诚,也朝他摆摆手。
“你认识?”苏半夏稍微有些困惑。
黎诚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