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日,我会用你的血来洗刷你怯战的耻辱!”
詹阜愤愤然想了一阵,却发现自己连这个突然钻进战场里的男人名字都不知道,怒喝一声挥槊将周边的大树拦腰拍断以泄愤。
……
詹阜的位置越来越远,黎诚微微松了口气。
这些天他专挑没人的地方走,就是怕詹阜没粮草直接从那些小村里抢夺补充。
现在自己身心俱疲,先找个有人的地方落脚才好。
正这样想着,忽得听见大河上传来歌声。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歌声古朴悠扬,带着些模糊不清的口音。
唱歌的人似乎是个年迈的男性,声音中气十足,不像那种没吃饱的流民。
黎诚听出来这是汉乐府的《箜篌引》,全歌只有这四句,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按理说这歌都不该是捕鱼者或者船夫该唱的歌。
他眯眼望向大河中央,果然看见一艘木船晃晃荡荡,船头老翁撑着船篙披着老旧的蓑衣斗笠,大河间只有这一艘船。
河上起着雾,这般大雾天气,除了那种快要饿死的渔民,应该也不会有人出来打鱼才对。
那江上的老翁似是看见了牵着马的黎诚,船篙一动,木船打了个摆子,晃晃悠悠朝着黎诚驶来。
黎诚左手牵着马,右手放在腰间,眯眼看着随时准备拔出千足龙。
木船晃晃悠悠停在岸边,老翁摘下斗笠,冲黎诚笑道:“小子,可是要过河?”
历史碎屑显示这只是一个普通到再不能更普通的人,黎诚自己也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能归结于自己多想了。
“老人家,这附近可有村子?”黎诚将马儿牵上船,从怀里掏出几枚从武乡城房间里搜到的五铢钱。
那老翁含笑收下,略带困惑地看了眼这铜币,没多说什么,只是笑道:“客气咯。”
“村子的话,大概只有我们那儿有个村子了,这附近地方偏僻人少,就连我们也是逃难来的。”
黎诚皱眉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敢问你们村子可排挤外人?”
老翁笑道:“若你成群结队而来,老头子我连看都不敢看你一眼,更别提带你进村了。”
“可看你这模样,也是个逃难的苦命人,大家都是苦命人,又遑论排挤呢?”
黎诚闻言也笑了笑,拱手道:“那就麻烦先生带我去村子里歇息歇息了,小子在此谢过,至于钱财……”
没等黎诚说完,老翁摆摆手,船篙一荡,小船载着黎诚往河上走去:“哪来的话,你这精壮小伙子,在村里帮帮忙干干活就好哩,说甚么钱财,能当饭吃么?”
黎诚闻言也没有反驳,只是含笑点头。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干农活什么的绝对是一把好手。
老翁又开始唱起了船歌,这回唱的不是《箜篌引》,而是黎诚听不懂的方言,豪迈沙哑,带着最朴素的情绪,在整条大河上回荡。
黎诚默默听着,身旁的马儿凑到他胸口处讨精粮吃,黎诚拍了拍它的脑袋,十分吝啬地没有给它,气的它打了个响鼻,扭过头去不看黎诚。
河上迷迷蒙蒙的雾还未散去,只有这小舟在船篙的推动下游荡着向前。
黎诚自来到晋末罕有如此放松的时候,此刻也眯着眼,感受着穿过木船的微风拂面,耳边是船夫教人心情舒畅的船歌,竟也有了些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