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85章 论罪(一)(2 / 2)爱吃han烧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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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琉亭迟迟未来,主位空着,刑曹掾孟轩当年因犯错而戴在帽子上头的那“署理”二字,也在前些年拿了几个弘益门筑基的脑袋之后被摘掉。

此时他落在偏位,却连卷宗都不去沾,只忙着给刚来的二位金丹上修端茶寒暄,没有半点越俎代庖的胆子。但杨家嫡脉两位上修却未将这位凶气难掩的筑基锐卒放在眼中,只将目光投在人群中那挺拔笔直,浑似锥入囊中的黑履道人身上。

毕竟“外丹”之道名声不小,在秘术之中也是出名的难炼,黑履道人有此成就,确是难得。二位上修对其生出些兴趣出来,却也在情理之中。

衮石禄立在主位后侧,这一回他却失了之前的亲厚,便连一个眼色都吝得与康大宝给,默然无声,只一门心思等着主角到来。

就这么从正午时分等到日昳过后,非但堂下众人煎熬十分,便连衮石禄与孟轩这等事实心腹面上也都有异色生出。

直到繁星隐隐,两位金丹上修的手侧矮几上头的灵茶都已换了几盏,外头才有一只开灵仙鹤唱名而来:

“骑都尉,游骑将军,南安伯,持节丰、定、普、云四州诸军事民生,匡公至——”

众人正待再拜,却听得仙鹤又开喙在唱:

“上护军,羊城侯,费公至————”

勿论堂内堂下听得此言尽是心头一凛,有那见识浅薄的当下便就问向身侧同僚:“未听说费家又来了哪位宗老,这位羊城侯又是谁啊?”

“费家在云角州本来不就放了一位宗老么?”

“是那只老鸟?”

“噤声,人家靠着杀血剑门金丹换来的,今上亲言这爵位传袭十世,它鸟窝里头刚从屁股里窝出来的蛋都比你我性命金贵百倍,万万不得无礼。”

“拜见伯爷,拜见羊城侯。”众人勿论内里是有多惊诧,却也皆不得不先收拾心情,一同拜道。

匡琉亭寒着脸还未讲话,便见得那收了身形还有一丈高矮的老鸟连声应道:“免礼免礼,怎么老祖我到哪儿了都能碰着这么一群磕头精。”

它言罢过后思忖一番,又犹豫了片刻,才在那主位上落座,抢了孟轩位置之余却还在催促着匡琉亭道:

“南安伯速速审理吧,待此间事了之后,我便去将寒鸦山脉那头三阶上品的狮子宰了,趁一处好些的灵脉,省得成日缩在这逼仄的小城里头好不自在。”

匡琉亭遭人催促,面上却未生出半分不耐,还少有地带着丝尊敬神色,颔首言道:“羊城侯所言甚是,国事艰难,却不好因这么几个不争气的耽误太久。”

钧天禽却不感冒它这套,斜瞥一眼点了点硕大的脑袋便算应对,又在堂内人中寻了半天过后,似是才辨出来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康大掌门来。

但听他此时开口,言语中却未有什么安抚之意,反还有些风凉:

“康小子,南応那娃娃不让老祖我出手,这便难救得你了,你自求多福便是。南希南応两个小子回了颍州,现在主管歙山堂那个小女娃娃本来都不要老祖我来。

但老祖却想着毕竟这些土修来了两个不成器的娃娃,我们一方若是无有金丹坐镇,岂不是落了威风?便专门回来寻上南安伯聊了聊,得了把位子来坐。

你放心,若他们敢仗势欺人,老祖我便当场将他们金丹抠出来当零嘴嚼了,再去寒鸦山脉寻两个更成器的,圈回来还与匡家人便是。”

跪了一整天的康大掌门听后也不知是该喜该悲,只得开腔谢道:“多谢老祖记挂。”

匡琉亭立在一旁无有急色,听了钧天禽这颇为僭越的话也不气恼,只待这老鸟言过之后,方才坐回主位,将堂下众人一一扫过:“众位无愧是我州廷肱骨,做得好大事情!”

他这声音不大,却是落地砸坑。

如今距离学林山外息兵都已过去了两月时间,想来匡琉亭早就将这其中事情理顺理清,是以他话甫一言出,场中心思各异的众人当即就做出来惶恐之色,不约而同大礼拜道:

“吾有罪,万望伯爷宽宥!”

“哼,那咱们便一一问过来吧。”匡琉亭恨声过后,似是才想起来两位杨家金丹,微微拱手便算作揖,只轻声言道:

“按例罚过之前本该叙功,但下面人却是太不像话,便只好请二位杨家前辈稍待,还望二位前辈见谅。”

杨宝山只将这传说中好似宗室脊梁的南安伯细细打量一阵,也不知是何心思,却是未做反应。

杨勇成却是在旁绽出笑来,歉声应道:“我等兄弟混沌百年,迫于两仪宗淫威不得动作,到了近些年方才又盼得王师回来,这般久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些工夫。”

两名杨家上修如此识相,匡琉亭也将目光重投在岳檩与康大宝等人身上,他再次开口、言语照旧很轻:“桂祥,你先讲吧?”

桂祥这辈子都未想过自己得幸筑基过后会遇上这般大的局面,如今跪在堂下,足有三名金丹凝视,这是多少真修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也让他给撞上了。

仓促之下,桂祥便连肚中腹稿都已忘了大半,备好那些为自己开脱之言,更是已经记不得半句,只能跪在地上不住叩首,连连喊道:“有罪!有罪!”

岳檩等人面色更难看起来,匡琉亭却不愿意在这等小角色上耽误工夫,只听他厉声喝道:“铁流云!你这纠魔司佥事,来与我好好讲讲,你是怎么枉法徇私?!”

铁流云却未想道匡琉亭居然半点都不留情,明晓得难躲此劫的他只能紧咬牙关,未有答匡琉亭所言,只是开腔言道:“禀伯爷,此役收复定州,全赖三军用命,伯爷洪恩。此役剿灭假丹三”

“啪”一道狂暴的雷炎将铁流云护身灵光瞬息湮灭,整个人都倒飞出去,却又飞速起身,五体扣地。

这时候他心头早熄了侥幸心思,只与跪在一旁的桂祥一般,连声喊道:“有罪!有罪!”

“算你聪明,功是功,过是过,若是混杂一起,又何以彰显王法威严?!你这回说话若还再敢有半句表功之言,你这纠魔司佥事的位置,便就留着下辈子做吧。”

匡琉亭语气冰冷,骇得铁流云再不敢做半分动作,几要将脑袋黏在地上。

“岳家主?!该你讲了!”

岳檩深吸口气,见得跪在康大宝身旁的彭星雨颜色灰败,如何不晓得事情都已败露,他倒是光棍,只开口言讲:

“岳檩老迈愚钝,不识大体。只为岳家一家私利,而坏州廷风气,以致土客失和,确是大罪!

但请伯爷念在岳檩做事还算勤勉、岳家上下也算忠义,将罪尽降在岳檩一身,莫要牵连岳家,好让岳家子弟继续为伯爷效命、为仙朝大业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匡琉亭的脾气其实不难琢磨,若是平时,只岳檩这番话便能令得他消气大半。但这一回却是不同寻常,前者听过之后只是眉眼微抬,轻轻点头、未做回应便算了账。

他也不看彭星雨与黑履道人,岳家等人来前这事情他都与二人问了清楚,不消在此赘述。

这南安伯只将目光投在康大掌门身上,轻声又问:“康县令,你说说吧。”

关键时候,后者身上那分风调开爽的气质便就又显露出来了,在这一众畏缩、惊惧的罪人之中殊为亮眼:

“伯爷明鉴,我宗真传康荣泉为寻私仇,勾结唐固蒯家家主蒯恩等人谋害唐固尉桂祥,事情未成过后,召来纠魔司缉拿。天经地义、无可置喙!

中途明家不智,派人来劫,纠魔司大军到后,又不晓归顺,以期从轻发落,更是错上加错!

我宗长老裴奕等人,又兴兵相抗,以致纠魔司数位同僚不幸丧命阵中。确是大逆不道,无可辩驳!

康大宝忝为平戎县令、受得伯爷恩重,却未教导好门人以知忠义,更是事实已清,无需争辩!但,”

匡琉亭面色稍霁,堂内众人都未讲话,康大宝话未言完:

“但,我那可怜的徒儿韩韵道,却本不该死!他当年掩护一众师弟、力战强敌过后本有命在!可他却遭了这记恨我的无耻之徒,戕害性命!!桂祥当年怯懦上阵,杀的不是我康大宝徒弟,他当年杀的是一州廷忠卒!”

康大宝突地一指抖如筛糠的桂祥,骇得后者叫不出声,康大掌门却是继而言道:

“我那徒儿若是殁于王事,自是千该万该!宗门上下亦是欣慰非常!但他遭了奸人陷害而亡,宗门弟子无不心如刀绞!

以致遭了有心人利用逆徒少不更事,勾他做下错事!但他既是在报私仇,也算在替万千枉死奸人之手的州廷忠臣报仇!总要稍稍占些名分。

是以万望伯爷念在重明宗过往忠义,饶我等一饶!往后重明弟子定会结草衔环、铭记五内!”

这话确是情真意切,也终于令得匡琉亭稍有动容,但他开口时候,却还是令得康大宝浑身冰寒:

“你倒是惯会巧舌如簧,明明是你门下弟子做错了事情、论罪当死,你也能找补到一个我过往未曾想到的事情来给他添些名义,却令我稍稍汗颜。但”

匡琉亭面色一变:“州县府衙不是摆设,你们杀官,便是造反,便要伏诛!我与你列份单子,是我与衮石禄这些日子细细定下来的,论罪当死。

你一一看过之后,若觉有屈,便递上条陈一一回驳,我们看过觉得言之有物过后,再做计较。至于你与重明宗的其他人物,便就都搬去凉西道吧。既然自恃勇力过人以致罔顾国法,那就去为国戍边、以赎罪过!”

匡琉亭话风一落,堂内未有任何一人为康大掌门出言辩解半句,非止钧天禽如看百戏一般饶有兴致,便连黑履道人,也都只深吸口气,偷偷与康大宝施了一个从长计议的眼神。

但后者在接过衮石禄递来的玉简名录过后,两颗小眼睛几是要跳脱出来。

但看那玉简上头列在榜首的赫然却是:“蒋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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