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剑法却越来越精纯，甚至有些返本归元、大道至简的意味，初始时，萧秋水随手一剑就能破去妙招，甚至能临阵学会宫九用的各门各派绝妙剑法，斗到二三百招，竟觉得有些凝滞，宝剑越发沉重。

萧秋水的剑是一块磨盘，不断消磨宫九的精气神，宫九的剑是一块反向旋转的磨盘，与萧秋水互相研磨。

一次次崩裂，一次次磨损。

剑芒在剑锋之上重生。

剑招在手腕回旋间闪动。

两人全身心沉浸在剑法对决中，宫九如十八层地狱中的恶鬼，萧秋水的心境则是烟笼寒水，明月照大江。

唐方在一旁观战。

她能看出两人在比斗剑道，出招看似有形有质实则无迹可寻，剑锋划过的每个弧度，都是那么美轮美奂。

但是，两人招数从何处而起，又从何处变为别的妙招，再到两人如何想到拆解之法，唐方着实想不明白。

因为这是没理由的。

这是两人先天而生的灵觉。

这是萧秋水登峰造极的天赋。

这是宫九无与伦比的专注度。

倘若乾坤颠倒，逆转时空，让两人再拆解一次，两人必然会变招，绝无半招重复，也没有半招相似之处。

唐方想起怜星对她说过的话。

剑法招数好似天上的星星，看似每颗星星都是一模一样的，实则所有星星都是各不相同，高明的剑客，会把握住星辰闪烁、流星经天、日月晦明时一闪而逝的灵机，领悟到剑法真谛。

元气的流动，剑芒的劈斩，招数的变化，身形的闪动，气机的游移，全都是剑法招数，全都是剑道妙法。

想到此处，唐方不再思索两人如何见招拆招，如何拆解招数，而是观察两人的气机、情绪、状态、心念。

唐方自幼苦修暗器，眼力自然是超凡脱俗，双目闪光，窥破一切。

两把宝剑交相辉映，忽而长歌古剑压倒紫薇软剑，忽而紫薇软剑如灵蛇般纠缠而上，牢牢锁住长歌古剑。

蓦的，两人同时睁大眼睛，剑锋发出灵蛇甩尾的声响，紫薇软剑从半空弹射而下，刺向萧秋水后背，萧秋水身形仆步向下，长歌古剑提撩向上。

“咔嚓！”

紫薇软剑划破护体宝衣，在萧秋水背后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噗嗤！”

长歌古剑先发却后至，故意让宫九刺中自己，待到他招数用老时，剑锋刺向其手腕，凌厉剑芒穿腕而过。

“当啷！”

紫薇软剑掉落在了地上。

不怕受伤≠不怕致残！

如果只是划伤手臂，宫九可以忍受这股疼痛，就算骨裂也无所谓。

但是，这一剑穿透手腕，挑断宫九右臂大筋，手臂顿时酸软无力，再怎么喜欢伤痛，终归抵不过伤残，宫九左手再次拿出钢针，猛地刺向身体。

三针护体！

宫九破空飞起，周身上下笼罩一层灰黑色的罡气护罩，左手凝聚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七窍流出鲜血，伴随一声凄厉的呼喝，黑龙冲向萧秋水。

萧秋水双目紧闭，气机炸裂，长歌古剑似乎承受不住这股气机，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剑芒极致凝聚，招数却是引而不发，任凭宫九凝聚内劲。

三丈，萧秋水未动！

两丈，萧秋水仍旧不动！

一丈，萧秋水陡然睁开双目！

八尺，萧秋水骤然出剑，剑势恍若天外飞龙，在唐方惊骇的目光中，一剑斩落黑龙，剑身随之崩裂数块，破碎剑锋飙射而出，洞穿宫九的胸腹。

玉石俱焚！

萧秋水自创“快慢攻守”四大绝招中专门用于进攻的绝招，此招颇有以命搏命的感觉，名为“玉石俱焚”，不是真的要与敌人以命换命，而是要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勇气，如此才能激发出最快最强的剑招，一击克敌制胜。

当然，为了能够后发先至，萧秋水出招之时，融入自己的“快”招。

快：闪电惊鸿！

慢：老牛破车！

攻：玉石俱焚！

守：海天一线！

有这四招绝杀傍身，纵然功力比萧秋水高出一筹，甚至数十人围攻，仍旧会被杀穿，至少能够逃出生天。

唯一可惜的是，陪伴自己两年多的长歌古剑损毁，需要一把神兵。

萧秋水走向宫九，轻轻为宫九闭上死不瞑目的眼睛，收起紫薇软剑，虽然不太契合，但作为过度还是可以的，日后有机会，再找寻趁手的宝剑。

唐方从锦囊中拿出丹药：“快服用些丹药吧！你刚才太冒险了，若宫九在剑上淬毒，你已经趴在地上了！”

萧秋水道：“宫九这种人，对于自己极致自信，绝不会在剑上下毒，纵然真的下了剧毒，我也不会畏惧，我修行的玄功要诀，能有效祛除毒素。”

“玄功要诀有这种效果？”

“原本或许是没有的，但经过张丹枫前辈修改完善，就能排毒了，能毒倒我的剧毒，应该不会超过十种。”

“要不要试试唐门的毒？”

“你的暗器上有毒吗？”

两人相视一笑，拥吻在一起。

唐方的暗器从不淬毒。

她只凭技法就能击败所有同辈。

这也无奈，唐老太太创出的暗器技法太过bug，乃是当之无愧、震古烁今的唐门魁首，在“暗器”方面，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情的以一人敌一门是绰号，唐老太太当年争夺唐门家主之位，是真的以一人敌一门。

泼墨神斧威慑所有人心神。

留白神箭射杀所有反对者。

山水披风化解所有唐门暗器。

三招齐出，唐门弟子，尽数臣服。

李沉舟被萧思衡击败，宫九倒在萧秋水剑下，柳随风听到远处激战的声响彻底结束，感知不到李沉舟的气机，心知李沉舟战败，无奈苦笑一声。

“尔等跟随权力帮起兵，原本是想博取功名富贵，可惜我等无能，刚刚起兵便彻底败亡，如今彻底溃败，再无回旋余地，何必让尔等枉送性命！”

柳随风看着周围士卒，拔剑出鞘，看向蒲甘国的方向，长叹口气，挥剑划破咽喉，鲜血喷涌，死尸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