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倒是中气十足,虎口处有长期握刀的老茧,可惜,他握的不是杀人不见血的鹊刀,而是做饭的厨刀。
西门长在!
西门长海的同胞兄长,厨子,常年隐居在乡下,几乎没人见过他。
作为反清组织的重要人物,西门长海的身份必须严格保密,不能让任何人怀疑他的身份,因此,他把自家兄长从乡下接来,让西门长在顶替他。
在外人看来,“西门长海”安安分分的和徒弟过日子,无论西门长海搞出什么样的乱子,也没人怀疑他。
不愧是叱咤风云的大忽悠,经历这么多年历练,技艺早已登峰造极。
就连西门长海的亲生女儿,也没看出爹被人换了,反而觉得老爹以前藏了一手厨艺,老爹炒菜真好吃啊!
萧思衡笑道:“西门大侠,我是您隔壁萧家的孩子,不记得我了?”
“哦?老萧的孙子啊……”
西门长在说话拉着长音,脑中回忆弟弟的嘱托,似乎真有姓萧的。
只不过西门长海说的是萧公子,年轻英俊,骑一匹高头大马,眼前这娃娃虽然很俊俏,但哪有高头大马?
这马比驴子大不了多少吧?
难道萧公子喂不起饲料?
却是萧思衡出门之前,特意找万家做了单生意,让万家把寄存的老酒、火耳和乌骓寄过来,老酒对萧思衡把它寄存颇为不满,蹦跶着不让人骑。
直到萧思衡给老酒带来十几匹线条流畅毛色油亮的母马,老酒才散去对萧思衡的怒气,让萧思衡随意骑乘。
此次出门,骑的当然就是老酒。
老酒什么都好,就是长得丑。
当然,“丑”是人的审美观,或许在马匹心中,老酒是最俊俏的。
这可不是胡说。
据说宝马良驹都有神兽血脉。
比如吕布的赤兔马,嘶吼之时好似龙吟,有腾空入海之状,乃是龙种。
比如李元霸的坐骑,一字墨雕板肋赖麒麟,黑不溜秋,瘦骨嶙峋,浑身毛发是卷的,麻麻赖赖很难看,却能承受李元霸的巨力,乃是麒麟血脉。
老酒同样是板肋,和一字墨雕板肋赖麒麟有些神似,多半也是如此。
动物是讲求血统的。
神兽血脉,能叫做丑陋么?
就算放在人身上,也绝不算丑,比如龙血战士、虎纹战士、凤凰法神!
萧思衡随手扔了缰绳,没有把老酒拴起来,直接走向西门长在,宝马良驹都是有灵性的,老酒就很有灵性。
它非常明白,跟着萧思衡,不仅有数不尽的美酒、精料,还有人给它洗澡刷毛祛瘟,更有俊俏的小母马。
老酒永不为奴,除非管吃管住!
“在下萧思衡。”
“还真是萧家的孙子,来来来,先跟我回家去,你爷爷怎么样了?”
“每顿饭能吃五斤肉。”
“饭量不小啊,我和你说,能吃虽然是福气,但人老了之后,脾胃的消化能力会衰减,吃多了容易涨肚。”
“我奶奶会管着他。”
“那就好,那就好,来来来,前面就是鹊刀门,你别嫌简陋啊。”
“不会,我们家住山上!”
“哦~~”
不得不说,北地的人,在聊天方面很有天赋,三言两语间,西门长在已经说起萝卜干、干豆腐、蘸酱菜。
鹊刀门驻地并不豪华,就是稍大一些的民居,正面院墙挂着几穗玉米,还有几串干辣椒,左侧墙壁悬挂着一条长长的纤绳,上面晒着干白菜,右侧墙角是几口大缸,里面是大酱和酸菜。
这里就有人问了,这个时代有玉米和辣椒么?这个问题问得好,还有个更好的问题,那就是能吃牛肉么?
有请曹少璘同学回答这个问题!
“思衡,你来辽东做什么?”
“听说这里要举办武林大会,我来看看热闹,顺便去挖点人参。”
“诶~错了!山里有规矩,人参都是有灵的,不能直接说挖人参,否则听了你的话,人参全都跑开了。”
“小侄受教。”
“武林大会?打打杀杀的,实在是太过于危险,没什么可看的,你不如找地方玩几天,尝尝本地的美食。”
“在哪儿品尝?”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西门长在平日里有些小气,待客的时候却绝不小气,亲自下厨做菜。
萧思衡则是去找郝萌。
“敢问兄台,市集在哪里?”
“你去市集做什么?”
“来的匆忙,忘了准备礼物,实在是太过失礼,想去买些酒水……”
“你人来就行了,带什么礼物?难道我缺这个?你去进屋歇着,礼物的事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和你急!”
郝萌把萧思衡强拉进了里屋,熟络的拉着萧思衡上炕,摆上一壶酒。
不是那种精致的瓷酒壶,也不是硕大的酒坛,而是比较小的酒壶,肚儿大脖子细瓶口大,能放二三两酒。
又拿出两个小酒盅,让叶四娘切了一盘咸菜,泡了一碗盐水辣椒,还准备一盘花生瓜子,甚至有旱烟袋。
这是北地喝酒的标配。
这不是为了谈事情,也不是两人提前开饭,而是日常的消遣,下酒菜既不是咸菜也不是辣椒,更不是花生,而是两人谈的家长里短、邻里趣事。
三两酒,一盘菜,一袋烟。
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冰天雪地,数九隆冬,出门能把鼻子给冻掉,不给自己找点乐子,难道去后院牲口棚,看骡子呲牙不成?
这么冷的天,骡子懒得龇牙!
郝萌很健谈,也很真诚,随口说些门派趣事,便已经到了中午,西门长在做好饭菜,招呼众人一起吃饭。
铁锅炖大鹅,锅边贴着玉米饼,上半边又酥又脆,下半边沁满汤汁。
酸菜汆白肉,咕嘟嘟冒着热气,几块大骨头忽上忽下,肥嫩嫩的骨髓充满诱惑,更点缀一圈香喷喷的血肠。
东北大酱,蘸酱菜,干豆腐,还有一大锅大米小米饭,也叫金银饭,用大铁锅做的,下面是酥脆的锅巴。
米饭可以泡汤汁,无论是炖大鹅的汤汁还是汆白肉的汤汁,都能让人的肚子暖暖的,如果不想泡着吃,还能用菜叶卷饭包,一口气吃个大的。
最让人感到惊喜的,是西门长海过年时做的卤味,尤其是卤鸡时,用鸡汤做的鸡卤,由于天气寒冷,凝结成果冻般的鸡冻,冰冰凉凉,美味鲜香,可以蘸馒头吃,也可以配着稀饭吃。
萧思衡差点儿把舌头吃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