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心思吴三桂没立即发现,吴襄却懂了。
众人分散开休息准备天亮时候进攻,吴襄便问祖大寿:“舅兄对结交外廷不看好?”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是外廷给我们脱罪好,还是二圣给我们机会好,想来想去,我看还是靠紧二圣对我们更有利。”祖大寿靠着草坡说。
吴襄让他直言:“舅兄说什么,我自然都要听。”
祖大寿看了两眼这个并不是很安分的的妹丈,叼着一根草说道:“外廷若肯帮我们,必然会催促我们向中军索要兵权,我们能做到吗?”
“不能,武烈在此,千军易辟。”吴襄摇头。
“那就是了,他们以为我们脱罪之事迫使我们只能听他们的,我们如何应付他们呢?应付不了,”祖大寿道,“但若能求得二圣谅解,外廷能做什么?大不了将我们削职为民,但三桂可没有死罪,他还是能凭着勇武在中军降职使用的。”
吴襄也是这么想。
“可二圣若削藩夺权,你我如何是好?中军绝不可能有人有此威望行这等事!”吴襄忧虑。
祖大寿笑道:“这就想多了,你我乃是外臣,岂能夺宗室之军权?过几年再看吧,皇帝未必就没有嗣君!”
吴襄不太赞同,他倾向于联络外廷、结交贵勋。
“燕山深处那些密道咱们可都知道!”吴襄暗示道。
祖大寿猛然盯着他看了很久,看的吴襄心惊胆战。
“你以为那些密道就只有我们知道?你以为武烈北伐就从燕山北部越过了?你以为肃毅王战死之地人家就没有派人盯着?”祖大寿冷冷道,“何况贵勋内斗,你以为这些事他们会让你拿去威胁他们自己人?你能威胁六王,还是能威胁六公?荣宁二府绝不会给你机会!”
吴襄还真就想跟荣宁二府联络。
他唯恐祖大寿不知,与之说:“常山那边有荣国公部将之后,如今荣宁二府被二圣排斥,他们怕是最想要我们这些边将为臂膀……”
此话不及说完祖大寿便叱道:“二圣镇压荣宁二府,是因为他们好欺负吗?”
这,何意?
“你看着罢,六王八公日子艰难,如今全靠一个北静王府联络东南海商,一个南安王府勉强掌握西南。然如今山东水师一部南下,武烈虎狼之人岂能不对东南动手。打掉六王六公海上财路,西征一旦落败,西南秦良玉必然奉诏南下,贵勋还有什么前途?”
“你不要看秦良玉不参与夺嫡之争,便以为这女将不会奉诏行事。此番霍朝恩战败,二圣必命她南下夺权。此既诏书之命不得不尊奉,又是她马家避祸之道,他们马家在西南经营多少年了?再不挪窝,北伐大军那万门火炮可就要打到她马家人头上了。”
“以我观之,霍朝恩无能之辈,军中各自掣肘,南征必败无疑。故此这样下来,北方建奴败亡,鞑靼灭国,六王八公凭走私军械粮食与敌人贸易之道便彻底杜绝。东南海商但若为东海水师镇压,他们又失去一个臂膀。到霍朝恩战败,六王八公军权尽沦丧。”
“到那时候,他们从外头找不到进项,又岂能不自相残杀。像你我这样名节尽失的叛臣敢投靠谁,谁便是其他各家群起而攻之的目标,别人想不通这个,你以为水圭想不通、荣国府那位尚书令保龄侯的女儿也想不通?”
“外廷宰辅全是些争权夺利一心结交空毛贵的废物,六部眼看着要被皇帝抓在手中,此外还有什么人值得投靠?东林吗?刀剑之下不过是一群猪狗,你要去给他们当奴才?”
这一番话说来,直骂得吴襄失魂落魄。
原来他想的那么好的时机居然一文不值?
“倘若能有人给你一文钱,那也是作死之人。”祖大寿坦言,“这时候,暂且托庇于武烈,等将来皇储现世,你我才能有翻身之日。在此之前,不与外廷相往来,不与宗室太亲密,这才是你我自保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