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鹤接着说道:“若不然,以武烈王征服北方,治理新土,久而久之,岂非成了国中之国?陛下,朝廷南巡,人心尽失。而肃王子孙征讨四海无往不胜,若不能及时控制,长此以往,这天下是太祖一脉天子,还是肃王之后为尊?朝廷已经不起震荡,武烈王既是忠臣良将,该体谅陛下才是。”
“你们哪里是体谅皇家,你们是手伸得太长,还没那本事掌权。”皇帝也直言,“你们要有本事,你外廷尽管试试,看朕的军队听不听你们的。北伐还未结束,东征才刚开始,武烈王既不会班师回京,还要继续扩充军队,武烈大纛之下没有八十万虎狼之师,这天下就按定不了。”
杨鹤正告:“若如此,只怕朝廷人心惶惶。”
“你人心惶惶也影响不了天下,尽管惶惶去。”太上皇耻笑,也明确警告外廷,“不要想逼着皇帝学赵构那个废物,你们敢作乱,三大营立马奉诏勤王。”
群臣愤然,周延儒怒道:“长此以往,必生祸患!”
“嗯,到你们用阴谋,逼着武烈王黄袍加身,朕立马写退位诏书。”皇帝笑道,“到时候,你说勤王大军是为难朕这个逊位之君,还是杀你外廷满朝文武?要不然你们先立别人为君?”
周延儒一口气卡在喉咙,被皇帝这耍流氓似的招数打的呆若木鸡。
群臣无不瞠目结舌。
此时,得知东征又打崩了建奴的两个亲王一起赶来。
福王一张口,皇帝让周延儒将方才君臣对话告诉他。
福王默然,鲁王也被气得泪目。
皇帝都这么没出息了,作臣子的还能怎么办?
他们便看着太上皇。
太上皇,你也不想你家江山被肃藩的子孙威胁吧?
太上皇翘着二郎腿抖抖腿:“我想试试逊位后的太上皇会过什么日子,要不你们让朕试试?”
他好心告知群臣:“你们不要想瞒天过海成另立新君之事,从山东到河南,上百个厂卫据点日夜就等着发勤王诏书给三大营呢,你们又不知道内廷机密,你控制不了皇帝的心腹,没法伪造诏书矫诏。朕看着你们这些人嘛,也没有一个有本事突然袭击武烈王大营的,也没有人有那本事行李斯赵高之故事,凭一纸矫诏就让武烈王束手待毙。”
“那不能,朕已经给阿罴下了密诏,不论什么人去传诏,只要是涉及他军权的,那都是伪诏,矫诏,可速诛杀使者,然后挥师南下勤王。”皇帝补充说。
一群臣子干张嘴不出声,完全不知该怎么劝说这两个昏君支棱了。
他们都不在乎自己家的江山是否能流传到他们的子孙手里了,群臣还能怎么办?
福王退而求其次建言:“臣等岂能有那样的心思,只不过都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如今北伐成功,东征得胜,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安顿人口,臣之见,何不以两位皇嫡孙为宣慰使,使之往漠南与辽东,督皇庄以安新土?”
“你都没那本事,他们难不成是天纵奇才?”这时候皇帝可没让步,抢在太上皇之前责问,“你等要有那本事,何不去南征?”
“对啊,何不让那两个去南征?”太上皇建议,“这南征嘛,是你们公然要编练兵马搞出来的,那两个纵然已不是宗室,那也是太祖血脉,这样罢,叫他们作监军,督穆家去南征,倘若能建立军功,对你们也算是好事。”
群臣无话可说,当时都叩首而别。
出了朝天宫,周延儒与两个亲王密约:“既如此,可使武烈王跋扈于外廷,不由二圣不警惕。一面还要与内廷联络,若不能趁着武烈王羽翼未丰召之回京,朝廷必生祸患。”
“三大营我要了,其余的你们看着办。”福王也提了要求。
周延儒立马闭嘴不言,借口这是军事,推出杨鹤来顶缸。
杨鹤也不傻,私底下议论分御林军,那不是二臣贼子,什么是二臣贼子?
此时一旦泄露,说不定真就能引发武烈奉诏清君侧之大事,到那时,别人自可将他与福王推出来送到三大营刀锋之下,他杨家满门老小还能有个活路去?
遂断然拒绝:“此与逆贼有何不同?福王野心勃勃,也不怕撑着你?”
福王冷笑不休,与众人散开后,与长史秘谓:“备厚礼,待南都建成之后,若武烈王府依旧不动如山,要让王妃亲自送过去。此外,死士刺客赶赴辽东,只要找准时机,以黄台吉之死士名义,要下手果断,不可拖泥带水。”
长史方才听得他与内阁要求分三大营归福王府,又听得如今如此说,一时先点了头,待福王去与鲁王通行,他向福王上百个扈从中使个眼色,当即有人悄然溜出队伍,一头扎入朝天宫旁边的东厂。
原来,福王府长史根本就不是福王的心腹,早在二十年前,曹化淳便通过前任福王长史将厂卫密探送到了福王身边,如今已成王府实际掌控者。
不一刻,二圣便知道福王图谋三大营并派遣死士刺客之事。
潜入的福王扈从启奏:“老皇爷皇爷不必担忧,千户将福王之扈从已全部换成厂卫,不会有人高密,故往后福王府举动,千户想事事启奏。”
皇帝早知福王野心,对此并不恼恨。
一步步完成预定计划之后,有的是将福王府杀个干净的法子,与之生气不值。
太上皇也没太在意。
他反倒提醒密探:“你们不要光盯着福王,鲁王府长史之位一定要掌握,至于福王派出去的死士刺客,也不必非要送去就死,也可以让他们先对鲁王,对桂王荣王之后下手。”
密探奉诏而去,太上皇就挠了挠嘴角。
就这局势,宗室拿什么翻天?
王承恩担忧:“只怕他们会与建奴联手。”
“那样最好,最好能逼着东林党也暗中与建奴联合。”太上皇冷笑道,“不给他们个满门抄斩的大罪,史书上也只会说这只不过是夺嫡之争。”
曹化淳便建议,利用祖大寿吴襄,或许能促成此事。
“没任何可能,孙传庭没那么好说话,不要看他没怎么下过重手对付军中那些军头,实际得当,他可不会狠不下杀心。如今洪承畴袁崇焕在宁远,辽东建奴被打回沈阳,就凭锦州那点人手,那两个能做什么?”太上皇料定,“祖大寿不会舍得手里的军权,他会垂死挣扎一下,吴襄可不是。”
吴襄原本就没有多少兵权,他这个辽西都指挥使出了松山都没几个人听他的,他大可以交出兵权,只求一个全身而退。
但要想全身而退,他还得有功劳。
祖大寿若执迷不悟,试图以手里的本部人马与黄台吉丢给他的剃发易服的汉军为要挟,吴襄会用他的脑袋换吴家的平安。